在李家風風雨雨二十二年，讓她比同齡人收獲了更多的東西，宋雪妍覺著自己身邊的男人猶如過江之鯽，不是沒有讓她動心的，可她隻試過一次就死了心，有老佛爺在，她的婚事已經輪不到自己做主。當然，如果過慣了優異物質生活的自己甘心放棄李家的一切，那就另當別論。

  這幾年來，隻有趙東這個男人僥幸躲過了老佛爺的屠刀，進入李家真正話事人的視線，可惜還沒等他撲騰出一個浪花就被打回原形，不可謂不是一個誇張的諷刺。

  宋雪妍將車駛入公路，汽車向著離城公路開去。“後麵有個包，下車的時候你帶上，一張假身份證，給你住店用。還有一張銀行卡，裏麵錢不多，隻有五位數，都是我偷偷攢下的私房錢，你放心花，不會給你惹麻煩就是。剩下的還有一部舊電話和幾張新SM卡，電話是二手市場淘來的，SM卡也是沒開戶的臨時卡，你能用就用，用不到就扔了。”

  這一路基本都是宋雪妍再說，趙東在聽，通過後視鏡看見趙東臉上的神色變化，宋雪妍撇撇嘴。“別問我為啥準備這些東西，老娘還真不是給你準備的，如果真要準備，我也會給你準備一口棺材！那些破爛都是我幾年前就準備好的，那時候我原本想找一個我愛，也愛我的爺們一起私奔，可惜這個王八蛋死在娘胎裏了，遲遲不出現，現在隻好便宜你了。一會我送你出城，能跑多遠你就跑多遠！”

  趙東張了張嘴，宋雪妍卻被沒給他開口的機會。“別問我為什麽幫你，也別忙著拒絕，都到這會了，你肚子那點扔在地上狗都不會去舔的狗屎自尊心，你也別拿出來膈應我。要是覺著花一個女人的錢不舒服，你可以當作是我借你的，以後還我就行。也千萬別感動，我可不是善心泛濫，就當是替李芳姐給你送行好了。”

  趙東終於還是點了點，沉默不語。

  這輛牌照是縣委小號車的黑色大眾在夜色中一陣穿行，成功躲開兩個臨時路檢之後平安駛上了離城高速公路入口。

  就在即將進入收費站的時候，對麵亮起了手電筒的光芒，示意停車，兩個穿著製服的警察緩緩向著轎車走來，宋雪妍保持著鎮定，低聲道：“你隨機應變。”

  說著，她將車慢慢停在路旁，搖下了車窗，趙東也在同時從包裏拿出一頂鴨舌帽帶上。“出去辦點事，怎麽了？”

  交警敬禮，然後語氣鄭重道：“謝謝您配合我們的檢查，請出示一下駕駛證。”

  宋雪妍什麽也沒有說，把包裏的證件遞了過去。

  另一個人是個警察，見汽車後座有人，上前敲了敲車窗。“例行檢查，請出示一下有效證件。”

  宋雪妍踩著油門的腳掌輕微顫抖，一臉笑意的抬頭道：“他是我男朋友，也用檢查麽？”

  警察臉色不變，重複道：“是的，請車裏的人搖下車窗，出示證件！”

  趙東的掌心沁出汗水，慢慢攥緊，宋雪妍也緊張到了極點，他終於還是按下了車窗。

  警察先是接過了趙東手裏的身份證，再將視線看向車內的時候身體瞬間僵硬，因為不用看手裏的照片她也可以肯定，車裏的這個男人就是趙東！

  站在一旁的交警發現狀況。“怎麽了，小胡，有什麽不對勁麽？”

  警察猶豫了一下，把臉上的慌亂掩飾起來，又把身份證還了回去，同時敬了一個禮。“謝謝配合，可以走了。”

  然後她回頭看向交警說道：“沒事，一切正常。”

  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宋雪妍悄悄鬆了一口氣，然後關上了車窗。“你認識那個漂亮的小警察？”

  趙東牽起嘴角勉強笑了笑，當然認識，因為那個警察正是胡丹，雖然想不明白胡丹這次為什麽要幫自己，為什麽沒有當場戳穿他。不過趙東清楚，上次的恩情還沒還，這次他又欠下了不小的債。

  至於是情債還是孽債，誰也說不清楚。

  見趙東不願意說，宋雪妍也不願意多問，酸溜溜的嘀咕道：“還真是風流種呢，到處留情！”

  ……

  十分鍾之後，宋雪妍把車停在一個下道的岔路口。

  趙東打開車門，說了一句話。“雖然你不想說為什麽要幫我，雖然我現在的承諾也同樣不值錢，可我有一句還是要告訴你。”

  宋雪妍撇撇嘴，無所謂道：“說吧，然後趕緊滾蛋！”

  趙東一臉堅定。“如果這次我沒有被人玩死，以後河口沒人能欺負你！”

  說完這話，趙東已經下了車，幾個閃爍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宋雪妍不知道為什麽想抽煙，把車裏的所有燈都關上，給自己點了一根女士煙，煙頭被點燃的那一刻，可以看見她的眼眶有些紅。“狗屎男人，都他媽的要跑路了，臨走前還煽情一把？就他媽的吹牛逼！還想回來？咋回來？滾回來還是爬回來？”

  宋雪妍很少抽煙，兜裏這包煙純粹是無聊買的，一個月也抽不上一顆，辛辣的煙味鑽進口鼻之內，盡管她極力忍住，終究還是不適應讓男人極度鍾情的東西，過足了癮頭，把煙頭熄滅在煙灰缸裏，自言自語道：“趙東，真要跑路了也沒啥，不丟人，別忘記河口有一個叫做宋雪妍的女人就行。”

  ……

  再次抱頭鼠竄的趙東不知道去哪，用身上的半包煙搭上了一輛下鄉的車，城市裏的爾虞我詐他終究還是沒有適應，也不是沒有萌生過扔下一切，拿著宋雪妍給他的那筆錢回老家安心種地的窩囊想法，可他終究還是忍住。

  趙東這個人很強，說通俗點就是驢脾氣，在東北的大山裏摸爬滾打十幾年，他悟出這樣一個人生道理，從來沒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想要得到什麽就得付出什麽。

  靠山村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村裏不少人祖祖輩輩都是獵戶，整個村子裏的狩獵好手沒有半數，最起碼也都有十幾個，如果單論體能和經驗，趙東絕對不是村裏最出色的好獵手，可他卻是唯一一個能把二百斤野豬扛回家的半大孩子。

  沒有別的理由，就是因為這頭強驢肯窩在雪堆裏三天三夜不動地方跟一隻野豬熬耐心，最後險些凍掉了雙腿才把那隻野豬逼進套裏，論心機他或許不行，但是論隱忍，趙東絕對恐怖到令人發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