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充斥著血腥和酒精的味道，雜糅在一起刺激著神經，譚璐緊緊攥著趙東的手，忍著哭，看著那個臉色蒼白的男人她一陣心疼。

  子彈在肩膀留下的隻是貫穿傷，沒有留下彈頭，即使隻是小手術如果不打麻藥滋味也絕對難熬，麻藥的好處是可以止痛，可相應的副作用就是麻痹神經，這種程度的副作用對於普通人來說完全可以忽略不計，可像趙東這種對身體每一個部位都要求極其嚴格的瘋子來說，那是致命的代價。因此趙東謝絕了醫生的提議，半邊身子都被紗簾當著，一個大夫模樣的男人穿著白大褂正在簾後替他消毒傷口，又一針一線的縫合好。

  消毒酒精的殺傷力足夠破壞神經，因此傷口上一陣鑽心的疼痛，以至於趙東的半邊臉頰都在輕輕抽搐著。腳下是一地的煙頭，趙東記不得抽了多少，總之這根抽完，下一根就會接上，然後譚璐會紅著眼睛替他點上。

  譚璐是個聰明的女人，知道什麽時候該說話，什麽時候不該說話，她安靜的趴在趙東的腿上，任由這個男人的手掌在自己腦袋上輕輕梳理，把那頭本就雜亂的長發弄得更加蓬鬆。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趙東來的隻是一家私人醫館，因此大夫的水平好不到哪去，縫合的時候疼得他想罵娘，可關鍵是嘴嚴，拿錢辦事，不該問的絕對不會多問，不該說的也絕對不會多說。

  小手術進行了二十分鍾，當紗簾撤下去的時候趙東已經滿頭汗水，譚璐從來不覺著一個男人可以有這麽驚人的意誌力，再看向趙東的時候她視線複雜。“疼得話就告訴我，看你這樣我心疼。”

  趙東扔掉最後一根煙頭，勉強笑道：“不疼，回家。”

  簡單的四個字，卻讓譚璐一晚上都強忍著淚水的猩紅眼眶徹底決堤。

  ……

  回到四合院的時候天沒黑，當院裏的人看見譚璐平安回來，又看見趙東的蒼白臉色，所有人都察覺到一股不同尋常的味道。

  有人在隱忍，有人想爆發，心情最不好的就是李強，晚上的時候喝了不少悶酒，一腔怒氣無處發泄，砸壞了房間裏的不少東西。最近的事太多，不如意的更多，東哥的案子剛剛了結，譚璐又被人綁架，這些事聯係到一起就像是被人打壓一般，李強有一顆不算聰明的腦瓜，可饒是他心眼再粗也察覺到了這樣一種苗頭，一路走來順風順水的天煞公司進入了某種逆境，就像是有人在打壓天煞公司，又或者說有人想動一動趙東！

  李強想反擊，可得不到趙東的首肯他不會有任何魯莽的舉動。

  麻四今晚沒有回來，沒有人會問他去了哪裏，因為公司裏的所有人都知道，四哥是趙東最信任的人，而且麻四這個人不善於交際，嘴嚴，趙東吩咐的事他不會說太多。盡管鄧飛和李強都對麻四的特立獨行越來越不滿，可他這次並沒有說什麽。在李強看來，隻要東哥回來就好，有趙東在，公司再亂都不會變了天。

  ……

  當趙東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盡管身體需要睡眠來補充體力，可是多年養成的淺睡習慣還是讓他在早上六點鍾的時候準時醒來。

  因為肩頭有傷，今天趙東沒有打拳，而是在院裏做了一套運動量不大的運氣動作來調理身體。

  做完一套動作，拿起一旁的毛巾擦了擦臉上的汗水，太陽恰好升起，一抹陽光灑進院內。

  趙東被陽光照了一個滿懷，愜意的閉上眼睛，享受著難得的嫻靜，電話卻在這時響起。趙東看了看表，六點一刻，能在這個時候打來電話的人說明是一個對自己生活習慣挺了解的人，趙東拿過電話，是李芳。

  李芳的聲音還是透著濃重的疲憊，不過這次又多了幾分擔心。“昨天的事我聽說了，你處理的很好，你怎麽樣？”

  趙東找了一張椅子坐下。“我能有啥事？不過這可是頭一次聽你誇我，有啥獎勵沒？”

  李芳心情逐漸變好，一聲輕笑道：“我考慮一下。”

  趙東一臉委屈。“這還用考慮？我這次可是給你掙了臉麵，狠狠扇了那些巴不得我死的小人一巴掌。”

  李芳一嘴嗔怪語氣。“死犢子，你還好意思說？昨天為啥關電話，怎麽打都打不通？當時我還真怕你這頭強驢腦袋短路，一時搭錯筋，再下了狠手，那可真就魚死網破了！”

  趙東臉皮厚度不薄，見縫插針道：“那也不怕，我有你嘛。”

  “少來，你把我當成神仙了？”李芳莞爾一笑，不忘記敲打趙東。“我李芳雖然有點本事，可也僅限於原則之內不觸碰忌諱的小問題，隻有你身子正，我才敢放手去辦。如果你真殺了人，你以為我李芳就能保得了你？我就敢缺心眼的幫你擦屁股？那你也太小河口那些頂層大佬的鐵腕手段了！”

  “那你就撒手不管啊？”趙東一聲輕咳。“你忍心嘛？”

  “當然不會看著不管啊！”李芳詭異一笑，繼續樂嗬道：“真要出了事我總不能陪你一起死吧？到時候我沒準就得躲你遠遠的，沒準就是第一個落井下石的人，一個石頭不夠，我就再砸一個，還不夠，我就一口氣仍它七個八個！”

  趙東一臉悲戚。“最毒婦人心哇！”

  李芳一聲輕哼。“懂什麽你？這叫明哲保身，免得引火自焚，我總不能為了你賠掉所有本錢吧？”

  趙東不去猜測這話的真假，一臉諱莫如深的笑意，點頭道：“你放心，規矩我懂，不殺人，不碰槍，這兩條高壓線我不會碰。”

  李芳不再多說。“你還記得就好，這麵的事我辦完了，昨晚連夜趕了一宿的路，估計今天下午的時候就能回河口，到時候我先回家洗個澡，然後出來一起吃晚飯吧。”

  佳人有約啊，挺溫馨，趙東勾起嘴角，調侃道：“回家多麻煩，來我這洗吧，有澡盆，想洗個鴛鴦浴都沒問題。”

  李芳在電話那頭笑意不斷。“臭小子，幾天不見，膽子越來越大了？你就不怕我過去，把你那一窩蛇蟲鼠耗逮進去？”

  趙東一聲訕笑。“那算了，我就這點家底，可經不起你折騰，還是去你家洗吧。”

  李芳撲哧一笑。“臭貧，不說了，等我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