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東像是被李奇的這番話感動，好奇道：“我還能再信你一次麽？”

  李奇想也不想，跪在地上往後爬去，然後用力磕頭。“東哥！能！我李奇就是一癟三，我是孫子，殺了我髒了你的手啊！”

  趙東沉默不語，空氣中的溫度一點一點在降低，李奇一點一點絕望，就在他覺著生的希望已經非常渺茫的時候，電話響了，是李奇兜裏的。

  李奇抬起頭，額頭早已經磕破，他緊張的看著趙東。

  趙東笑了笑。“接吧。”

  李奇拿出電話，來電顯示是父親李正的。

  李奇不敢多說話，按了接聽鍵。“爸？”

  盡管李奇控製的很好，可無論聲音還是語氣都有著難以掩飾的異樣。

  電話那頭傳來李正的聲音，透著一股子父親的無奈。“把電話給趙東吧。”

  李奇小心翼翼的把電話遞了過去，趙東接下，挺誠懇道：“我是趙東，您說。”

  李正猶豫了一下，像是一下子蒼老了許多，終於還是緩緩開口道：“李奇他不懂事，這些年被我慣壞了，要是有什麽做錯的地方，我代他向你賠罪。”

  趙東笑了笑，隨意道：“李隊長，我怎麽聽不懂你在說什麽啊？”

  李正歎了口氣，如果不是兒子太蠢，他一個堂堂的刑警隊長，今天怎麽會用這種語氣和趙東說話。“趙東，今天我不是什麽刑警隊長，我隻是在用一個父親的身份跟你談。”

  趙東這才放緩了語氣。“嗯，您說，我聽著。”

  李正在電話那頭又是一陣歎氣，他從趙東的語氣中聽出了從容和鎮定。李正一陣感歎，趙東這樣的男人，就算自己選他做對手也要謹慎許多，自己的兒子又怎麽會是他的對手？可眼下的形式容不得李正多做思考，他穩了穩嗓子。“趙東，你是聰明人，我也不說廢話，今天這件事確實是李奇做的不對，可我想你也清楚，他不過就是一把被人當槍用的棋子，你倆之所以鬧成今天這樣，完全是有心人的一手挑撥，沒必要弄得魚死網破。我希望你放他一馬，這件事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趙東笑了笑。“當官的領導說話就是好聽，既然這些道理您都清楚，上次為啥還要往死裏玩我呢？”

  李正的語氣有些無奈，他知道趙東指的是職高的案子。“你說的沒錯，上次的事是我不對，可你應該體諒一個當父親的心情，我就這麽一個兒子，有時候難免偏袒一些，也是身不由己。”

  趙東歎了一口氣。“李隊長還真是一個合格的好父親，好一句身不由己！我被你兒子玩的時候，你看戲，你叫好，你甚至不惜落井下石，違反原則也要助紂為虐，為的就是不讓兒子委屈。可現在輪到我玩你兒子的時候，你又跑出來跟我談什麽父親，談什麽感情，談什麽身不由己？”

  趙東語氣有些酸，像是觸及到了心裏的某道傷疤。“怎麽？難道李奇就他媽是有爹有媽，有人疼的寶貝兒子？我趙東就他媽活該是被人欺負，就算被人踩在腳底下，也要咬碎了牙往肚子裏咽的狗野種？”

  李正在電話那頭沉默好一陣，似乎挺理解趙東現在的心情，緩和道：“趙東，你誤會了我的意思。”

  趙東不去聽他解釋。“這樣，我問你一個問題，你如實回答我，如果滿意，我就把放了，如果不滿意，你就等著給他收屍吧。”

  聽見趙東這話，電話這頭的李奇和電話那頭的李正幾乎同時愣了一下，想不明白趙東到底玩的什麽把戲。

  李正聲音沉穩。“你問吧，不過在這之前我有一句話要說，不論李奇他跟你許下了什麽承諾，我這個做父親的都可以替他兌現！”

  李奇聽見父親這句話，一陣心酸，二十多年，他像是第一次體會到了父親的苦心，和那種恨鐵不成鋼的無奈。

  浪子回頭金不換，可現在還來得及麽？在李奇彷徨的神色中，趙東神色不變的開口道：“如果今天我趙東運氣不好，沒有機會翻盤，而是被你兒子手裏的家夥崩開了腦花，我想知道，到時你是替他擦屁股，還是秉公執法，還我一個公道？”

  李奇愣了，沒想到趙東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他一臉緊張，這該怎麽回答？

  李正在電話那頭也愣了一下，像是想明白了什麽，他一陣苦笑。“趙東，你這是何苦？”

  趙東臉上仍然帶著笑意。“請如實回答我！”

  李正猶豫了好半天，終於還是緩緩開口道：“盡管這個答案可能對你很不公平，可我隻能說，我會保他，因為他是我的兒子！”

  趙東扯起嘴角一陣冷笑，然後在李奇近乎絕望的神色中掛斷了電話，很顯然，李正的回答不對，那結果就是等著給自己收屍！

  趙東將電話關機，然後扔到地上，李奇已經沒有勇氣抬頭去看他。

  就在他認為，趙東會用手裏那把家夥把自己脖子抹開的時候，趙東站了起來，緩步往後走去。

  李奇聽見趙東的腳步聲茫然睜開眼睛，一臉的不解和疑惑。

  趙東頭也不回道：“你有一個好父親，記著你答應過我的承諾！”

  李奇如釋重負的點點頭，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汗水打濕，近乎虛脫的趴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活著的感覺真好。

  ……

  麻四來的時候已經是二十分鍾之後，看見半身是血的趙東以及不遠處癱坐在那裏的李奇，他冷漠道：“東哥，怎麽辦？”

  趙東靠在牆上掏出一根煙，臉色蒼白，身體有些顫抖，豆大的汗水從額頭滾落。

  譚璐這時已經醒了，這是她醒來之後就看見的場麵，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不知道趙東怎麽解決的李奇，也不知道趙東為什麽放過了這個男人，她一邊哭著，一邊用袖子給趙東擦去額頭的汗水。

  譚璐忍著哭，趙東也忍著疼，將那辛辣的煙草味道咽進心肺，這才感覺好了許多。“李奇交給你，你親自找個安全的地方把他看起來，我要用李正這把槍，所以李奇暫時不能放回去，手裏沒有底牌，我信不過李正！”

  李奇安靜跪坐在那裏，任由趙東分配著自己的去向，隻要他不讓麻四這個男人一刀結果了自己就好。

  麻四點了點頭，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東哥，現在公司裏的不少事都沒弄清楚，嶽洋和小杜的事我也解釋不清楚，你把這麽重要的事交給我來做，放心麽？”

  趙東用力了一口煙，吐出一口煙霧道：“如果連你都信不過，那隻能怪我自己眼瞎，被人玩死了也活該！”

  聽見趙東這話，麻四豁然抬起頭，眼神有些複雜，最終他還是點點頭，帶著李奇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