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累了，體力不濟，老人精神頭也沒有剛才好，不想再細說，下了逐客令。“好了，我累了，你下去吧。”

  “嗯。”趙東淡淡應了一聲，起身告辭，剛走到門口，老人又開口。“等一下。”

  趙東停下，轉身，離得遠，他這才看見了老人臉上的遲暮神色，他一聲慨歎，無論這個老人幾十年前是如何的叱吒風雲，現在他隻是一個關心子女兒孫的年邁老人。

  老人並沒有看向趙東，而是看向窗外。“也不知道我這老頭子上輩子造了什麽孽，這輩子眾叛親離，兒子沒一個在身邊，連一個帶把的子孫也沒有，你說說，可憐不？”

  趙東看著老人的側臉，還有那臉上遍布的皺紋，驀然想起了自己的爺爺，想起那個從小把自己拉扯大，教自己讀書認字，給他唱京劇拉二胡，用筷頭沾著燒酒給自己舔嚐，趕上饑荒那年，一步一步背著他挨家要飯的遲暮老人。想到這，趙東鼻子發酸，低下頭喊了一聲。“爺爺。”

  老人欣慰一笑，緩緩閉上眼睛。“去吧。”

  趙東關上門，書房裏陷入黑暗，隻有老人那帶著精光的眸子一眨一眨，自言自語道：“人老了，顧慮就多，也不知道我的這步棋是對是錯，唉，殷姿，我知道你這些年不容易，可是你不要小看趙東這個男人，他沒有你想的那麽簡單。我真的很好奇，能把兒孫培養成虎狼的老東西到底是啥模樣，是不是也跟我一樣，老而不死？”

  似乎想到什麽，老人低聲一笑。“如果不是等不起，就算閻王爺拉我，我也不走！真想看看趙東這個小子咋替我管教李家的這幫不孝兒孫！”

  老人的視線順著窗戶逐漸飄遠。“李東方，希望你會滿意我給你找的這個對手，年輕是年輕的點，可好在性子裏有一股子狠勁，不算太俗，能雕琢，老子和你鬥了你十年，熬不過你，剩下的交給他吧！”

  ……

  離開書房的時候趙東心思很難平靜，站在書房的門口深吸了三口長氣，直到確認自己臉上的神色不會讓人聯想誤會這才走下樓梯。

  對於這個第一天來李家就能進入二樓書房的外姓男人，幾乎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投遞過去不算善意的敵視目光。盡管趙東並沒有確定要不要插手李家的家務事，不過有了李老剛才的那一番話，他幾乎吃了一顆定心丸，神色從容，甚至再麵對殷姿這個李家的老佛爺時，都多了一股子剛才沒有氣度。

  殷姿明顯的發現了趙東的變化，眉頭皺起。李芳適時的站在趙東身邊，挽住他的胳膊道：“明天還要上班，我們先走了。”

  說完，李芳也不待母親點頭，拉著趙東就往外走去，留下滿屋神色各異的玩味眼神。

  ……

  五分之後，那輛黑色轎車離開別墅區，開車的還是趙東，汽車在四十邁左右的速度駛進山道，車行穩健。片刻之後趙東突然眯著眼，身上的氣勢就像是遇見了敢入侵自己領地的豺狼，因為在一個下山的岔路口，他看見了一輛停在路旁的A6L，車牌有些講究，開頭是WJ兩個紅色的字母，後麵是一連串讓人咋舌的小號，本該中規中矩的飽滿車型因為近年來某些官老爺的鍾愛，現在已經變的官氣十足，趙東並不喜歡，卻不知道這個幾年前慣開寶馬的男人如今的表現已經是相當的低調。

  這個男人正是徐翰，趙東想不明白這爺們離開別墅後為什麽沒有離開，又詭異的在這裏出現，在等自己？趙東並沒有停車的意思，徐翰當然也沒有招手攔車的意思。

  兩秒鍾過後，擦肩而過，隻留給徐翰一道暗紅色的尾燈。

  徐翰玩味的勾起嘴角，對於這個敢給自己吃尾燈的陌生男人突然多了幾分興趣，拿起電話，撥了一個號碼。

  幾秒鍾之後電話接通，電話那頭是個女人，風情萬種道：“呦，徐少，怎麽想起給我打電話了？”

  徐翰沒客氣，直接道：“幫我查查一個叫做趙東的男人的底細，記住，是全部資料，連他是哪個小學畢業的我都要知道，清楚麽？”

  聽見徐翰帶著幾分命令的語氣，女人並沒有生氣，而是笑著道：“真沒良心，人家還以為你想我了呢，怎麽，幾年沒回來，啥時候連性取向都變了，開始對男人有興趣了？”

  徐翰聳肩回道：“少廢話，這周之前給我！”

  女人這下動怒。“徐翰，你大爺，老娘又他媽的不是你秘書，再敢這麽跟我說話，信不信老娘現在就去踹你家門？”

  徐翰皺了皺眉，似乎真怕這個女人發瘋。“完事請你吃飯，地方你挑。”

  女人這下舒服一些。“不會是你徐少要踩哪個倒黴蛋吧？這事損陰德啊，一頓飯就完事了？就想把老娘打發了？”

  徐翰接她老底。“這幾年沒見，你拆散的家庭估計得有五六個了吧，這事就不損陰德？”

  女人那麵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咋的？不服？這樣，你陪姐姐睡一覺，姐姐連他第一次打飛機的時間，用的左手還是右手都給你查的清清楚楚。”

  徐翰一臉不屑。“對你沒興趣，我喜歡黃花大閨女。”

  女人在電話那頭暴怒。“草你大爺，徐翰，你丫聽不出來老娘跟你開玩笑麽？就知道戳老娘傷疤，不就少一個膜麽？那玩意去醫院幾百塊就能換個新的，也就你們這幫傻逼男人被玩的團團轉，一副以為自己喝了一口湯的得意模樣，說不定穿的都是別人的第幾雙鞋了！”

  這女人嘴損，徐翰似乎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和這個瘋婆娘多做爭辯，皺著眉頭道：“幾年不見，你還是這麽瘋，難怪找不到爺們肯娶你。”

  女人針鋒相對道：“幾年不見，你還是這麽不解風情，榆木疙瘩一個，難怪李家的那個女人不讓你上她的床，跟姐姐說說，你丫不會還是處男吧？”

  徐翰吸了一口氣道：“祝你永遠嫁不出去！”

  女人發瘋。“徐翰，你個賤人，你他媽的給老娘等著……”

  徐翰把電話放到一旁，等她罵完之後才掛斷電話，看著趙東離開的方向一陣深思，自言自語道：“李芳，以前我沒抓住機會，錯過你一次，這次絕對不會！沒人可以跟我爭你，哪怕他比我優秀也不行，何況他還並不是一個很優秀的男人！”

  然後他呢喃著趙東這個名字一陣深思，一股陰謀的味道在嘴角悄然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