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菲走的時候天色剛剛泛白，獨自一人拉著那隻行李箱，在招待所門口上了一輛出租車，趙東沒去送她，手裏攥著一張放在床頭的紙條怔怔發呆，紙條上麵隻有一行字。“不爭一子之地，不計一城之失，人間千奇百態，正道才是滄桑。”

  趙東將紙條收好，揣進懷裏，看著出租車遠去的背影一陣呢喃。“姐，你這是勸我向善麽？”

  ……

  按照趙東的吩咐，鄧飛今天一直都在忙著打探楊東祥的底細，兩人約好晚上在靚點酒吧碰頭。

  酒吧是個南方人開的，生意不算火爆，河口這地其實沒有啥真正的夜生活，出來泡吧的人自然沒有那麽江海多，晚上有精力並且有興致逛酒吧的，大都是鎮裏的待業青年，還有一些是逃課的學生。

  晚上七點多的時候趙東去了鄧飛的場，人不多，保安和鄧飛的幾個小弟加在一起比零零散散的客人還要多。

  找了一個相對安靜的角落坐下，酒吧的老板不算摳門，鄧飛他們平時在這喝酒都不會要錢，趙東自然也不客氣，開了一瓶紅酒，坐在沙發上獨自把玩著酒杯，沉穩的眼神平靜盯著場內，像是一隻巡視著自己領地的豹子。

  大約八點，場裏進來六七個人，看衣著打扮都是外地人，臉上掛著風塵仆仆的勞碌味道，沒啥笑意，操著濃重的外地口音，在屋裏隨便掃視了一眼，當視線經過趙東所在角落時輕又不經意的停頓一下，然後就找了一張牆邊的卡座坐下。

  趙東端著酒杯陰沉一笑，這幾個人看樣子可不像是來泡吧的，雖然他們偽裝的很好，可趙東還是從幾人身上發現了一些掩藏不住的味道，是殺氣。

  等他們坐下的時候，趙東依舊把玩著酒杯，視線緊緊盯著他們，其中一個相對年輕的男人抬頭和趙東對視了一眼，眼睛裏滿是挑釁和冷漠，兩種冷熱到極致的感覺交融在一起，其中的含義或許隻有兩個當事人才能明白。

  趙東彎起嘴角，平靜一笑，看來這夥人的確是衝著自己來的。

  “幾位大哥，想喝點啥？”酒吧的一個服務員跟了過去，熱絡的招呼起來。

  開口接話的男人也不客氣，一口氣點了不下兩千塊錢的酒水，服務員見有大生意上門，臉上笑意更加熱忱，上酒的時候又贈了幾個果盤。

  趙東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斷，眼下才八點多，還不到夜場的黃金時段，真想泡吧可不會一口氣點這麽多酒水，萬一喝醉就玩不開了，酒得一點一點喝，喝的暈暈乎乎才有味道，才能玩到興頭上，要是過路的外地人想花錢買醉，那也絕對不會來酒吧這種花大頭錢的冤枉地方，隨便找個小酒館，保證吃的酣暢淋漓。

  果不其然，正在趙東暗自揣摩的時候，一個男人已經挑起話頭，揚聲罵道：“草，這他媽是啥破店，酒裏摻水！”

  說著，把酒瓶往地下狠狠一摔，砰的一聲，碎玻璃迸濺一地，同桌的其他人也都皺著眉頭，罵罵咧咧道：“草，欺負咱們兄弟幾個好欺負不成？媽的，敢賣假酒，砸了你家這破店！”

  說完，幾人也紛紛把桌上的酒瓶扔到地上，砰砰砰！酒瓶爆碎的聲音接連不斷，一旁趕過來調解的服務員一見這陣仗臉色發苦，兩千多塊錢的酒水不由分說的就往地上扔？這咋不像是來喝酒的，倒像是來找事的！

  這時鄧飛的幾個小弟急忙圍了過來，經過幾次的接觸，他們已經清楚自家老大認下的這個東哥是個深藏不露的狠人，心裏佩服的緊，語氣恭敬道：“東哥，那幫人不像是過路的，像是來找茬的。”

  趙東搖晃著酒杯，笑了笑。“沒事，先看看他們唱的啥戲。”

  幾個人心思大定，不再多話，冷眼看著。

  服務員站在一旁，苦笑道：“幾位大哥，有啥話好好說，咱家是正經生意，哪敢賣假酒，你看這酒都打碎了，咋辦？”

  一個男人站了起來，揪著服務員的領子一下把他扯了過來，一臉凶相道：“還能咋辦？草，賠錢啊！假酒害人知道不？趕緊賠錢！”

  酒吧的保安也已經跟了過來，這些保安都是些老油條，知道眼前這夥人八成是來鬧事的，不露狠壓不住他們，抽出橡膠警棍，指著幾人冷喝道：“草，都他媽是哪來的煞筆，敢來我們這找事？咱家賣的都是正經八百的好酒，別廢話，砸碎的按價原價賠償！”

  一個男人站起身子，囂張的走了過去，臉色拉長道：“賠錢？賠你媽！”

  沒等保安回話，一拳已經打了過去。

  酒吧的保安都是些身體素質不錯的壯漢，要不然也吃不了這碗飯，要說平時大陣仗沒見過幾次，小打小鬧的場麵應該經曆不少，可還沒等他還手，對麵的男人出手更快，掄起來的警棍沒等打到人就已經捂著肚子倒在地上。

  其他保安紛紛變色，這幾個外地人還是紮手的硬茬子，他們不敢大意，紛紛上前。

  鄧飛一個小弟在遠處看的清楚，貼著趙東的耳朵道：“東哥，有點紮手，這些生人都會些路子。”

  趙東一口喝掉杯裏的酒，笑著道：“不紮手咱還不碰呢，一會下手狠點，正好讓人都知道，咱的場不是誰想動就可以動的。”

  說著，趙東起身，緩步走了過去。

  其他幾人聽完，臉上都掛著笑意，紛紛找了一件趁手的家夥跟了過去，他們心中清楚，跟東哥打架就兩字，舒坦，這點他們早有體會。

  在趙東的示意下，酒吧的服務員急忙把店裏的客人勸了出去，不一會的功夫，酒吧裏的人除了服務員和保安已經走的幹幹淨淨，卷簾門拉了下來，轟隆隆的聲響在酒吧裏麵聽上去有些生硬。

  就這一會的功夫，三個保安就已經被打到在地，還有兩個雖然強撐著，但身上也掛了彩。

  趙東走過來拍了拍那保安的肩膀。“兄弟，交給我們吧。”

  一個保安滿臉感激的點了點頭，和幾個人把受傷的都拖了出去，又急忙走回來，站到趙東身後道：“東哥，這幫人傷了我兄弟，我不走，幫你搭把手！”

  對麵的外地人有六七個，而趙東這麵算上他自己才有三個人，兩麵一比較，雖然稱不上一邊倒，但優勢絕對不多，明眼人都不會摻合進來，趙東沒想到這個保安還是個硬氣的男人，回頭看了他一眼，這才想起他的名字，叫李強，是酒吧新來的一個保安，小夥子年紀不大，手上有把子力氣。

  剩下的服務員都不敢靠前，其實他們並不知道趙東的名字，隻知道這個人是鄧飛的朋友，來過酒吧幾次，不過在他們看來，鄧飛既然是能罩住場子的混子，這個人應該有點本事，酒吧裏的人都跟著鄧飛喊他東哥，心裏猜測著今天這仗怕是免不了，不流血應該不可能。

  趙東對著李強點了點頭。“兄弟，是條漢子，打完這架請你喝酒。”

  李強嘿嘿一笑。“沒說的。”

  趙東回過頭，沒說話，掏出一根煙叼在嘴裏，歪頭點上，臉上沒有任何笑意，平靜的可怕。

  兩夥人就這麽對視著，外地人最先輸了氣勢，一個男人站出來，指著趙東鼻子罵道：“煞筆，看啥看？賠錢，聽見沒有！要不然把這破酒吧給你咋了！”

  趙東吐了一口煙霧，臉上沒有任何怒意，連最起碼的波動都沒有，平靜道：“我就是趙東，如果沒猜錯，你們今天是來找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