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風挺涼，等人的時候趙東就站在小區門口抽著煙，門衛室的保安見到趙東，笑著走了出來。“小趙啊，這麽晚了，還幹啥去？”

  趙東一回頭，認出是小區的保安，真名不知道，一直喊他老李，五十多歲，江海本地人，人不錯，就是語氣中總帶著點瞧不起外鄉人的輕微傲氣。

  趙東笑了笑，遞過一顆煙，說道：“又是老哥值班啊，我出去辦點事。”

  這保安知道趙東在附近的金碧輝煌做服務員，是個進城務工的山裏人，不知道咋的就勾搭上了小區裏麵最水靈的小丫頭，這兩天就住在那裏麵，老李愛嘮叨，可這小區裏麵出入的都是些有錢人，誰會聽他嘮叨？當然，趙東這個他自認為比自己低了幾個層麵的KTV服務員不算。

  老李不止一次的感歎狗人有狗命，這犢子八成祖墳冒了青煙，遇見了肯插牛糞的鮮花，自己年輕時候也挺帥氣的，咋就沒有水靈姑娘看上？到現在還是光棍一條。

  不過趙東脾氣不錯，沒事就給自己扔兩顆煙，讓老李對這個看著憨厚的東北爺們挺欣賞，作為城裏人的小小虛榮心也難得滿足一回，語重心長道：“那丫頭不錯，我看你這小夥子也挺本分，可得好好對人家姑娘，不許欺負她，這年頭願意和農村人在一起的好姑娘可不多！”

  趙東蹲在地上抽著煙，一聽這話站了起來，露出一口白牙道：“老哥你放心。”

  老李見他懂事，又說道：“小趙啊，那金碧輝煌不是啥正經地方，每天接觸的能有啥好人？你看咱這小區，來來往往的，哪個不是穿著好衣服，開著好車，住著好房子？你總得有點鬥誌，不說買車買房，最起碼也得找個正經工作，聽老哥一句勸，踏實點，別好高騖遠，再不濟做個小區保安也行，總比在那端盤子強吧？耐著性子安穩幾年，然後托人辦個城裏戶口，到時你也算是江海本地人，再找工作就容易多了。”

  趙東認真聽著，點了點頭，笑著道：“老哥這話在理，我記下！”

  老李樂嗬一笑，有點高人模樣道：“也就咱爺倆有緣分，別人我還不一定幫他，實話告訴你，我和咱們小區物業的一個頭頭有點私交，正好咱這小區缺個保安，你有時間準備兩條好煙，我托他給你把這事辦了，不是城裏人沒啥，有老哥麵子在，沒準就要了你！”

  趙東嘿嘿一笑，點頭道：“老哥本事大，這工作說安排就能給安排，那你這話我可記下了，哪天我去準備準備，到時就麻煩你了。”

  老李難得紅了臉膛，這馬屁聽著舒服，頗有點指點江山的味道，歎氣道：“現在社會上就是缺少你這種務實的孩子，你看那些剛進城的小夥子，一個個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的，找個工作挑三揀四，不是嫌棄賺的少，就是嫌髒怕累的，剛進城就想混出個名堂，坐上好車，住上洋房，這社會哪有那麽多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說到最後，老李的語氣中多了些不甘，抱怨道：“我在江海待了一輩子，要是真有這種好事，我第一個就接到了！江海的錢要這麽好賺，我也不用在這守大門了！”

  趙東一口煙抽盡，樂嗬笑著，一邊聽著一邊點頭。

  就在這時，街道上車燈閃過，老李一抬頭，一輛黑色的轎車緩緩開了過來。

  老李急忙走回去，開了小區的門，指著汽車說道：“看見沒，現在城裏人都坐這東西，小夥子，那工作我要給你辦妥了你可得好好幹，沒準十年或者二十年，你也能坐上小轎車。”

  趙東扔掉煙頭，再轉身時汽車已經在不遠處停下，下車的是正是一身休閑打扮的苗軍。

  苗軍關上車門，走到了趙東身邊，低聲道：“東哥，走吧。”

  老李一愣，還沒聽明白這穿著氣派的男人找的是誰，趙東已經開口。“老哥，我還有點事要辦，回來咱們再聊。”

  老李下意識的點了點頭，然後就看見趙東和那男人一起鑽進了汽車，緩緩離去。

  直到汽車的紅色尾燈消失在街道深處老李還在疑惑，那男人喊的是趙東？就他這個剛進城沒幾天的小夥子能坐得起那種汽車？

  再想起自己剛才要給趙東介紹保安工作的那件事，老李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人家都能坐得起轎車，還會在意一個小區保安的工作？

  汽車穩健的滑入車道，融入車流，行駛在街上之上，夜色迷人，趙東透過車窗看著窗外那逐漸倒退的燈杆和高樓大廈，一時有些迷惘，這就是江海的夜晚，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才能在這個陌生的城市擁有自己的一番天地。

  苗軍看了一眼趙東，疑惑道：“東哥，咱們去哪？”

  聽見這話趙東才收斂心思，平靜道：“江海警備區。”

  苗軍沒開口，握住方向盤的手掌輕輕抖了一下，對於趙東，他心中的懼怕多於敬佩，他以前一直以為這小子不過是運氣好點，再加上有些膽色，可是經過那天晚上的一番角逐，他恍然發現這可完全不是靠運氣那麽簡單，雖說自己一口咬定了供詞，硬是沒有拖出趙東，可這件事裏麵他總覺一隻自己看不見的黑手在背後運作。

  苗軍有這樣一種錯覺，就算自己當時變了立場，狠狠咬了趙東一口，這犢子也絕對沒事，而這一切或許就和今晚要見的這個男人有關。

  苗軍沒有去問趙東為什麽會帶上自己，江海警備區背後的身份是江海軍區，他對這些紅色衙門的畏懼要多於江海市的公安係統，因此很少打交道，但他清楚知道軍區一類的大院在江海市的份量。

  趙東閉上眼睛，嘀咕道：“和聰明的男人打交道就是簡單。”

  十五分鍾的路程，汽車在警備區的門口被攔下。“對不起，前方是軍事管理區，請出示您的證件！”

  趙東摸起電話撥了一個號碼，然後遞給了給了衛兵，幾秒鍾之後又將電話還了回來，一個標準的軍禮，然後放行。

  苗軍對於電話那頭的人物更加好奇，他不是沒進過軍區，不過每次都是和王鐵軍一起，王鐵軍有些能耐，但絕對不會這麽快，最起碼也要五六分鍾的手續。

  汽車在C1-5停下，趙東抬頭，搏擊俱樂部的牌子映入眼簾。

  “你在這裏等我一下。”趙東見苗軍點頭，這才下了車，四周環視了一圈，慢步進了門，而自始至終苗軍都沒有開口說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