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東知道還有後話，耐心聽著，小妖伸出手掌摩挲著他的喉嚨，輕聲道：“我也給你講講我的故事，我叫李沐彤，家裏有兩個哥哥，我最小，在家爸媽喊我小幺，所以來了金碧輝煌之後改了名，叫小妖。嗯……不瞞你，其實我不缺錢，你可以認為我家裏有錢，但錢不是我的。”

  趙東摸著小妖的光滑脊背。“嘿，我早就知道。”

  小妖露出意外神色。“你咋知道？”

  趙東一副天機不可泄露的高人模樣，惹來小妖一陣毒打，最後坦白道：“第一天見你就不像，沒有其他女孩子身上那種脂粉氣，後來送過你一次之後就更加肯定這個想法，這小區挺高檔，以你在金碧輝煌的工資，絕對供不起這的房租，但我一直以為你不缺錢，不知道你有錢，不對，是不知道你家裏有錢。”

  小妖甜甜一笑，露出放你一馬的神情，又說道：“我來金碧輝煌打工不是為了賺錢，更不是貪圖好玩，說了你不許生氣？”

  趙東點頭，小妖擔心道：“真的？”

  趙東又點頭。“真的。”

  小妖想了想，斟酌道：“嗯……我和你那個未過門的媳婦一樣，也是逃婚出來的，你別用那個眼神看我，我不是嫌貧愛富，那爺們有錢，人長得也帥，可我就是不喜歡，再加上家裏有點聯姻的味道，我一生氣就躲了出來，而且我逃的也不是婚禮，是訂婚宴。”

  見趙東不再說話，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小妖咬著嘴唇擔心道：“東哥，你是不是生氣了？”

  趙東一巴掌拍在她的翹臀之上，惹來一陣驚呼，解釋道：“沒有，我隻是在想，他有多少錢。”

  小妖似乎很不願意提起這個人，神色一變，倔強道：“他有多少錢我都不會喜歡他，我的人是你的，心也是，除非有一天你不要了！即使你不要我也不會再給任何人，用剪子戳上十個八個窟窿，誰也不給！”

  趙東掐著小妖下巴，挑起嘴角道：“咋那麽狠？”

  小妖笑著抬頭，有點倔強的可愛模樣，哼哼道：“跟你學的！”

  趙東一口香煙燃盡，撚到煙灰缸裏，拉開被子，站了起來走到窗邊，然後一把拉開了窗簾，夜色迷人，仰頭望著頭頂的星星，露出那寬闊健碩的厚重背影。

  小妖見他神色有些不對，也跟著跳下床，從後麵緊緊抱住趙東的腰板，心疼道：“東哥，跟你說他的事不是為了給你壓力，也不是為了說我小妖有啥了不起，不怕你生氣，剛開始接近你的時候的確存了些讓他戴綠帽子的心思，可後來我發現我喜歡你，直到今天我發現自己已經愛上你了，你不知道，你被警察帶走那時候我就想，你要是殺了人判了死刑，我也不活了，就在江邊跳下去！”

  說著，小妖的淚水就有些止不住，一滴一滴打在趙東的後背上，聲音嘶啞道：“東哥，我小妖喜歡你，跟什麽都沒關係，就是喜歡，毫無顧忌的喜歡！不許不要我……不許……”

  趙東如釋重負的吐了一口氣，緊緊抓住了小妖的手掌，確定道：“傻丫頭，不會的！”

  小妖還是擔心，像是討要零花錢的孩子，不放心的倔強道：“那你保證！”

  趙東並不直接回答，而是把她拉到自己身前，抱著她慢慢道：“我這輩子沒有多少朋友，肯交心的隻有倆，一個人，一條狗。人是村裏一起長大的娃，沒大號，我喜歡喊他王二，十二歲那年鬧饑荒，被他父母扔給了人伢子，換了半袋麵，現在不知道死沒死，要是沒死，估計也該生娃娶媳婦了。”

  小妖露出驚訝表情，試著去理解趙東嘴裏那個能將自家孩子賣給人伢子換吃食的荒誕世界，可想了半天也沒個頭緒。

  趙東摸著她的頭發道：“山裏人沒見過世麵不假，但也並不是外界傳聞的那麽淳樸，你沒見過那個世界，為了一條山上下來的水渠，兩個村子可以舞刀弄槍，爭得頭破血流，為了一個媳婦，可以讓兄弟兩個反目成仇，再偏遠一些，甚至保留著兩個兄弟共用一個媳婦的荒誕習俗，至於買賣女人或者生子換錢的醜陋事情，在那裏也不鮮見。”

  小妖越聽越心驚，又問道：“那條狗呢？”

  趙東愣了愣神，輕聲道：“死了，十四歲那年我帶著它進山獵野雞，不巧遇見餓瘋的狗熊，這畜生追著我不放，那時候我身板不如現在，跑了一會就崴了腳，我知道自己這條命怕是要扔在山裏，我就攆它，可它不肯走，無論打罵都不肯走，最後咬了狗熊一口，把那畜生引向了冰麵，那冰麵咋能禁住狗熊的重量？結果，它倆一起摔進了冰窟窿。”

  小妖今天特別愛哭，又紅了眼圈，哭的梨花帶雨，她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這麽忠義的牲口，比有些人強。

  趙東看著心疼，擦著她的眼角道：“這些話憋在心裏好些年，第一次跟人說，說完舒坦，跟你說這些就想告訴你，咱是小人物，山裏出來的小人物，咱這輩子沒做過啥驚天動地的大事，以後也可能就這點出息，成不了啥氣候，跟了我，你委屈不？”

  小妖不再哭，隻說了一句：“你是我小妖看上的爺們，不比任何人差！”

  趙東笑了，緊緊把她摟在懷裏，這是今晚聽到最知心的一句話。

  趙東吸了一口涼氣，穩著嗓音道：“妖兒，咱是窮人命，吃過糟糠剩飯，跟野狗搶過吃的；咱是賤人命，給點賞錢就能點頭哈腰昧著良心說話，被人打了一巴掌還要笑著臉再遞過去另一半，為了條生路可以彎腰下跪；咱是壞人命，端茶遞水，坑蒙拐騙，狗眼看人，這一套咱信手拈來，天文地理，國家大事，風花雪月，全都狗屁不通；咱是小人命，進城之前沒喝過好酒，沒坐過好車，沒見過高樓大廈，更沒見過十張以上的老人頭；咱也沒碰過女人，說實話，你是我趙東這輩子第一個摸到手的女人！”

  小妖露出癡迷神色，此刻的趙東霸氣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