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恒很快理清前因後果, 原主確實有獲罪的理由, 他若不下大獄，三房若不獲罪, 靖海伯府的立場就會變得不清不白。

  歸根結底最重要的原因還是，顧大哥曾拿原主的女兒去聯姻，有的當了繼室, 有的當了小妾, 還有的......

  總之原主的七個女兒全部進了達官貴人的後院, 顧大哥隻想巴結人，從來沒有考慮過官員的立場, 隨著皇上漸漸老邁, 皇子之間的爭鬥越發激烈, 官員站隊最忌三心二意，偏偏原主和各方勢力都有一點牽扯。

  原主雖然沒有參與到奪嫡當中，但是他和大房沒分家, 隻要他住在伯府一天，他就代表了伯府的立場，隻要老太太活著一天，二哥哪怕分家了也不能徹底撇清關係, 麵對這樣的局勢, 原主不死誰死。

  他死了，還能幫大哥頂罪, 簡直一舉數得, 用句不好聽的話來說, 他享受了一輩子榮華富貴，最後為伯府犧牲也是應該的。

  沒有人會覺得對不起原主，他們隻會覺得這是理所應當。

  沒有人會去回想，原主之所以嫁女兒全是伯府要求的，好處也是伯府拿的，原主死得其所，一輩子都被利用的淋漓盡致。

  顧恒想明白一切，立刻起身告辭，伯府也好二哥也罷和他無關，他還是安心等著分家就好，至於那位小侄女......

  顧恒唇角略彎，他要是猜的沒錯，小侄女的金手指應當是靈泉，他最喜歡擁有金手指的女主了。

  “娘。”顧沅莫名打了一個冷顫。

  顧二嫂微微皺眉，隨後又覺得無所謂，三弟向來不著調，今天他能來做做樣子說說場麵話，已經很讓她意外了。

  因此，顧恒寒暄了幾句就走，沒人覺得不正常，這才是顧三老爺應有的表現。

  聽說三弟和離了，就連兒女都不要。

  顧二嫂不屑的同時，決定抓緊時間分家，她不想再被伯府拖累，老爺在任上兢兢業業，伯府隻管伸手要錢，胃口越來越大，她不想繼續忍下去。

  時間過得飛快。

  最近一段時間靖海伯府雞飛狗跳，從前是三房鬧事，現在是大房二房窩裏鬥，二嫂豁出麵子不要一個勁的想拉靖海伯府下水。

  根據顧恒得到的消息。

  二嫂非常可憐，整日以淚洗麵，伯府下人踩低捧高，他們連口熱飯都吃不上。

  聽說二嫂帶著子女天天去給老太太下跪求情。

  聽說小侄女昨天暈倒了。

  聽說伯府就連大夫都請不來。

  還聽說......

  反正二太太一家非常淒慘，二老爺下獄，二太太就連日子都快要過不下去，聽說她甚至跪到大哥大嫂麵前，求他們救救二老爺，哪怕不能無罪釋放，隻要能把命保住流放發配她都認了，隻請伯府幫忙打點，實在是二房已經拿不出銀錢。

  “老爺，四少爺求見。”

  顧恒唇角一抽：“不見。”

  “老爺，四少爺說他寫了一篇文章，想請您幫忙指點。”

  顧恒翻了個白眼，他不知道自己親爹是文盲嗎，找的借口真爛：“算了，算了，傳進來吧！”

  顧恒覺得登鼻子上眼真是一句至理名言，換了原主，便宜兒子有事肯定不會找他，當然，最重要的還是便宜兒子太正直，顧恒很不待見，心裏也算有點理解為什麽原主不喜歡這個讀書好的兒子。

  “父親。”顧玨行禮。

  顧恒淡淡道：“何事？”

  “兒子近日研習禮記，想請父親幫忙指正。”顧玨麵無表情的奉上一篇文章，嘴上雖然是求教，文章的意思卻是規勸顧三老爺心底善良。

  可能是他最近表現的太好，讓這個兒子覺得可以挽救一把，因此，顧玨常常拐彎抹角的提醒他，想讓他真正洗心革麵，前幾天還請他幫忙處置那些怠慢二嫂的下人，顧恒當時沒有理會，顧玨一臉失落的走了，沒想到今天居然又來了。

  顧恒嗤笑，他當年可是狀元郎，便宜兒子的這篇文章在他看來根本就是天真幼稚的理想，文章寫的漂亮，內容經不起考據，可惜他現在是文盲，要不然顧恒很想教做人。

  果然是距離產生美。

  以前沒和便宜兒子接觸，總覺得原主的那些孩子中，就屬嫡長子還能看，現在......

  顧恒歎了口氣，心裏突然有點懷疑，顧玨這樣的性子真能混官場嗎？

  “父親，二叔一案尚未判決，下人就敢輕慢二嬸，聽說七妹妹昨日暈倒，遍尋不到大夫，此事人命關天，有損伯府門風，還請父親搭把手，二叔未必會有事，一家子都是骨肉親，二叔若是得知豈不心冷。”

  顧恒瞥他一眼，涼涼道：“你這麽替人著想，二房的人知道嗎？”

  顧玨皺眉：“父親，二叔剛剛下獄，二嬸便在家中受到怠慢，這事如果傳出去，伯府涼薄如斯顏麵何存。”

  顧恒嗤一聲，擁有靈泉的女主會暈倒，這怎麽可能，顧二嫂擺明了在做戲，偏偏他這蠢兒子深信不疑。

  “以後多長長腦子吧！”

  “父親。”顧玨不滿，他們家最沒腦子的就是父親。

  顧恒道：“你確定二房需要我幫忙？”

  “你確定二房不是故意為之。”

  “你確定府裏下人真那麽大膽。”

  “你確定顧沅真暈倒了。”

  “你......”

  “你自己好好想想，二哥如果無罪釋放，府裏的事情傳揚出去究竟誰的好處最大，如果我猜的沒錯，伯府近日會分家，少了伯府這個拖累，你猜二哥能走到哪一步，他們這是踩著伯府的名聲往上爬，你還讓我幫一把，你猜二房會不會感激你。”

  “這不可能！”顧玨目瞪口呆。

  顧恒淡淡道：“可不可能十天之內自見分曉。”

  二嫂已經沒錢了，二哥一案牽扯的人越來越多，顧大哥早就想分家，之所以拖到現在還沒有動作，顧恒估計他是去打聽怎樣保住爵位，聽說，大房和薛家還是定親了。

  顧恒有些惋惜，但也僅此而已，顧大哥都不心疼女兒，他這個做叔叔的更沒立場，況且，前世的時候誰又心疼過原主的女兒。

  顧玨受到的衝擊很大，整個人都魂飛天外，他不相信親爹的話，但是理智又告訴他，親爹說的很有可能是事實。

  因為，伯府下人再怎麽大膽，經過親爹的胡鬧後，一個一個全都龜縮起來，顧玨很不確定他們真敢苛待二房嗎？

  就算苛待二房，為何又如此明目張膽，鬧得人盡皆知。

  還有，七妹妹暈倒人命關天，他們真敢不去請大夫嗎，要知道二嬸可不是個好脾氣的人！

  顧玨恍惚起來，猛然想起二嬸近日的行事作風很不像她的為人，二嬸一直是個堅強的人，近日卻變得軟弱無能哭哭啼啼，從前他還能告訴自己，二嬸是因為憂心二叔的緣故失了方寸，現在經過父親的點撥，顧玨麻木了，一顆心哇涼哇涼的，他爹不是紈絝嗎，為什麽......

  最讓他不能接受的，他連親爹的腦子都比不過，虧他還自詡學問好卻連紈絝都比不上，這讓他情何以堪。

  顧玨隻能在心裏安慰自己，兒子比不上老子天經地義，隻是，心裏那種憋屈的感覺怎麽都揮之不去，他爹這副德性，他......兩人放在一起對比他都覺得無能接受。

  顧玨魂不守舍的走了，他還想搶救自己一把，畢竟事情現在還沒有定論，隻是他爹的一麵之詞，十天而已他等得起。

  顧恒輕笑，便宜兒子欠教訓，看他以後還敢不敢，動不動就來勸他洗心革麵。

  三天後。

  “老爺，老太太請了族長過來，讓你過去正院一趟。”

  顧恒挑眉，時間比他預計的還早，沒有大事發生，老太太不會請族長：“去把四少爺叫來。”

  “是！”

  顧玨一路暈暈乎乎，實在不敢相信他爹猜測的事情發生了。

  伯府正院，族老齊聚。

  顧二嫂抹著眼淚表情還算鎮定。

  顧大嫂的眼中藏著一抹竊喜。

  顧大哥依然道貌岸然。

  至於老太太，老太太明顯不高興，但她無可奈何，為了保住大房，伯府隻能分家，並且，看他們的樣子應當是已經商量好了。

  老太太沉聲道：“樹大分枝，人大分家，靖海伯府承傳百年，如今二子不孝觸犯律法，為保我伯府百年基業，老身決定分家。”

  “老太太英明。”

  “嬸娘睿智。”

  “伯府百年基業，定不能毀在正庾手上。”

  “老太太決定怎麽分。”

  顧氏宗族的族人，顯然已經投靠大房。

  顧二嫂的眼中閃過一抹譏諷，很快又恢複成傷心的模樣。

  老太太道：“老二媳婦，你也別怪老身無情，老二犯下惡事，伯府已經耗盡家產為他打點，如今事情牽扯越來越廣，老身......”

  “我的兒......”老太太大哭道：“老身隻能忍痛分家。”

  “祖母，我父親沒有犯事！”

  “你閉嘴，長輩說話哪有晚輩插嘴的份。”

  “母親！”顧二嫂連忙打斷她的話：“兒媳聽您的。”

  老太太冷著臉道：“按照祖宗規矩，分家大房占七成，你們兩房各一成，孫子又占一成，你們沒有意見吧。”

  顧二嫂抹淚道：“兒媳沒意見。”

  顧恒撇了撇嘴隻等下文。

  老太太道：“我的私房等我百年以後再分，現在先分產業，伯府公中還有現銀三萬八千兩，你們......”

  “這麽少？”顧二嫂明顯不相信。

  老太太麵色一沉：“還不是因為老二，若非要去衙門打點，伯府何至於隻剩這些銀錢，大老心善願意吃虧，老二媳婦你可要懂得感恩。”

  顧二嫂氣得險些暴走了，忍了又忍才沒發脾氣。

  顧恒心中鄙夷，大房的吃相太難看，原主雖然不管事但也知道二房每年都要給伯府一萬兩銀子孝敬，逢年過節要送禮，老太太要錢也要給，零零總總加起來，二房每年至少要給伯府二到三萬兩銀子，現在分家他們拿到的東西還沒有幾年孝敬多，難怪二哥二嫂想方設法也要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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