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5 章
作者:晴空之下      更新:2022-05-10 18:17      字數:3272
  汪得勝摟著寶箱, 拉著幾大車西海布,歡歡喜喜回了闡寧城。

  西海布貴是貴,但這玩意稀罕,而且的確比麻布柔軟, 比絲綢保暖, 何況西海人還送了那麽一箱子寶貝!

  他都想好了, 就說養護品和西海秘藥是花高價買到的寶貝, 把西海布的價格壓縮到和麻布的價格差不多。

  反正現在還沒人用過西海王室頂級養護品, 一個皂盒都能賣出天價了, 全套養護品比皂盒貴一些不是理所應當?

  到時候,主家看到他不但能買到好東西, 還能搭回來一些質優價廉的布匹,誰能不誇他有能力, 會辦事?

  越想越興奮, 汪得勝恨不能插上翅膀就飛回闡寧。

  一進城,他也顧不得力圖勞累, 小跑著奔向正院,結果好巧不巧, 正撞上家主有客人。

  有客人自然不能強行進去回報成功,汪得勝又想趕著第一時間邀功,在門口轉悠兩圈不舍得走, 最後索性遠遠站在廊下候著。

  二管事正安排晚上家主要求的飲宴, 剛從曲廊轉出來就看到了風塵仆仆的汪大管事, 連忙過來和他打招呼。

  “汪大哥回來了,這一路辛苦了啊。”

  汪得勝點頭, 指了指正院書房。

  “裏麵那是誰啊?”

  “賀嶽郎君。”

  二管事壓低了聲音說道。

  “老哥別等著了, 這次賀嶽郎君是找咱們家主商量糧草軍需的事, 怕是一時半刻完不了的。”

  “賀嶽郎君?”

  汪得勝怔愣了一下。

  “賀嶽郎君以前不也來麽,這回怎麽……”

  “不一樣了。”

  二管事指了指天上。

  “代表那位。”

  “那不就是……”

  “可不。”

  二管事攙著他的手,一邊走一邊小聲嘀咕。

  “這不是聽說北邊的封家前段時間打了個大勝仗,把信安和延平奪下來了!”

  “陛下登基的時候給封家發了詔書,但是封家沒有明確表態,心裏正不自在呢,結果封家又立了一大功……”

  “昨天京裏傳出消息,說陛下有意討逆抗胡,要賀嶽家負責籌集糧草補給,這次景二郎君過來,就是要咱們家出錢。”

  “什麽?封家奪回了信安和延平?”

  汪得勝大驚。

  這兩座城,前朝的前朝就丟了,一直沒能回來,封家什麽時候有了這樣大的動作!?

  明明他這段時間都在定安城啊!定安城裏風平浪靜,一點風聲都沒有!

  他心下震驚,忍不住扯住了二管事的衣袖。

  “可是沒聽錯?延平一地不是有胡騎駐紮,邊軍那點破爛人馬怎麽能扛得出騎兵的衝擊?”

  汪得勝的問題彭氏家主也想不通,好在這次來闡寧城的是他好友,賀嶽家主親弟賀嶽景升,倒也沒有隱瞞他的意思。

  “聽說是薛家造出了奇怪的兵器……”

  賀嶽景升喝了口茶,意味深長地說道。

  時間倒回二月二十,羊叉子河南岸。

  春風化凍,但塞外依舊寒冷,枯水期的河道露出沙土碎石,一對對黑甲兵丁趁著夜色正悄無聲地地過河,無聲而又迅速。

  黑甲軍渡河之後便直撲延平,延平城地勢平坦,坐落在羊叉子河北岸十幾公裏的地方,就一座孤城,最適合騎兵衝殺,是胡騎薩魯爾部的沙陀王的駐點。

  薩魯爾部的沙陀王,在胡騎大軍中也是個名號響當當的人物。

  薩魯爾部不善放牧經營,但天生體格強壯善騎射,全族以四下打劫小部落為生,行蹤不定,每到一處的都會帶來屠殺和劫掠,是草原漠北上臭名昭著的壞蛋。

  這次胡騎扣邊。穀蠡王征召薩魯爾部一同南下,並許諾給提供給他們足夠的牛羊和女人,這群嗷嗷叫的強盜欣然應允,在去年六月突襲變成,連下忻州、埭州一線,表現甚是勇猛。

  而同樣令人印象深刻的,沙陀王殘忍至極的殺戮。

  沙陀王的騎兵有屠城的習慣,人頭便是他們邀功算賬的憑證,是以忻州埭州兩地百姓,若是沒能及時出逃,大多都做了沙陀王的刀下鬼。

  許是沙陀王鬧得太厲害,許是穀蠡王付不起那麽多頭顱的酬勞,總之在薩魯爾部占領忻州和埭州的第二日,穀蠡王便派出大軍接管二城,把沙陀王和薩魯爾人攆到延平待命。

  延平已經淪陷幾百年,城池荒涼貧瘠,遠不如忻州埭州繁華。

  但薩魯爾人再善戰,到底比不了穀蠡王的大軍,是以沙陀王這口氣一直憋在心裏,時不時就要殺城裏的百姓出氣。

  殺了幾次,沙陀王就發現情況不對。

  延平城現在是他的地盤,人都殺了就沒人伺候他,他是在給自己找麻煩。

  於是,延平城裏的居民終於得喘一口氣,在沙陀王的屠刀下僥幸撿了一條小命。

  但沙陀王這口氣一直沒出來,在延平城裏虎視眈眈,恨不能啥時候再策馬南下,換個更舒服的地方。

  隻是還沒等來金帳的命令,他就接到延平城被圍困的線報。

  沙陀王氣得直奔上城牆,果然看到業人的黑甲軍駐紮在城外不遠處,已經有嫋嫋的炊煙升起。

  “混賬!那些業人是瘋了嗎?竟然膽敢來招惹勇武的薩魯爾部!他們是活得膩歪了麽?!”

  沙陀王的大巴掌拍碎了一塊磚石,伸手從背後取下弓箭,挽弓勁射,羽箭帶著破空之生,直直射向城外邊軍駐紮的方向。

  “勇武!天神的勇士沙陀王!勇武!”

  周遭親兵齊聲歡呼,聽得沙陀王誌得意滿。

  隻是他還沒來得及放狠話,一枚黑色的羽箭帶著凜冽的風聲撲麵而來,沙陀王本能地閃身避過,那枚羽箭直直撞上門樓,掉落在地上。

  眾人皆是嚇出了一身冷汗。沙陀王一頭卷發都氣得發直,扒著箭垛朝場外看。隻見城外業人紮營處,一個高大的黑甲騎士正放下手中的長弓。他似乎也注意到沙陀王在看他,驀地抽出腰邊的長刀,雪亮的刀鋒在日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金光刺目。

  不用語言,這個動作和姿態武人都懂,極度的挑釁沒錯了。

  “媽的,那個賤奴是誰?!”

  沙陀王伸手揪住一個兵士。

  “他是業人嗎?是卑賤的業人嗎?他叫什麽名字?!”

  那兵士被他差點沒掐背過氣,但他真心不知道城下那個膽敢挑釁沙陀王的混蛋是誰?!天神在上,上一個敢這樣對沙陀王的家夥,骨頭都被野狼嚼碎,死的不能再死了!

  “不……不知……”

  他還沒說完,耳邊再次響起羽箭破空的聲響。

  沙陀王扔下戰戰兢兢的小兵,伸手揪住了箭杆,這才看到上麵還綁著一封信。

  他拆開信,掃了一眼,發現上麵寫的都是業朝的文字。

  沙陀王看不懂,便隨手扔給一旁的業人參議,讓他念出聲。

  信倒是很簡單,其實隻有兩個字:

  “敢戰。”

  業朝沒有句讀,但這兩個字的語氣沙陀王還是能體會的,立刻火氣上腦,吼著讓副將點齊兵馬,他要出城砍掉那些狂妄的腦袋!

  沙陀王向來在城中說一不二,一眾薩魯爾人也奉他為遵,無不聽令。

  很快,城中響起悠長的號角聲,薩魯爾部的男人迅速穿戴好衣甲,拿起武器跨上戰馬,怪叫著跟隨沙陀王列隊出城。

  而城下的封愷也整裝待陣。

  根據斥候回報,信安城裏的胡騎悶了一冬天,現在隱約開始有集結的跡象,怕是要開始襲擾雍西關的春耕。

  祡嶺一線最近幾個卡點已經遭受過幾波小規模的胡人衝鋒,仗著城池堅固,刀劍鋒利,守點的兵丁把地盤占得牢牢的。

  但不可否認的是,自從三王分立之後,胡騎已經開始蠢蠢欲動。他們似乎知道之前那個還算完整的業朝已經分崩離析,現在正是渾水摸魚的好時候!

  祡嶺西線有家中叔伯據守,暫時看還沒什麽問題,但也不是高枕無憂。

  比如延平和信安二城,因為地勢的緣故,一直插在祡嶺前沿,是胡騎南下進攻雍西關的要衝,絕對不能繼續放任胡人盤踞。

  封愷將大軍兵分兩路,一路親自領軍,跨過羊叉子河直奔延平。延平城中的沙陀王是胡騎中出名的猛將,以沙陀王一戰吸引胡騎的視線,另一部分則由副將帶領前往白河寨,伺機謀奪信安城。

  延平城門打開的時候,封大公子正立馬陣前,眼睛平靜地注視著對麵的動靜,姿態從容。

  在他身後,是列隊整齊的邊軍步卒,人人手持雪亮的橫刀,殺意凜然。

  沙陀王隻看了一眼就嗤笑出聲。

  他就說這些業人都是羊腦子,吃了多少次虧都不記得痛,每次還都傻呆呆上來送死。

  他沙陀王帶的可是全列騎兵!

  以步卒對騎兵,那就跟用雞蛋去碰石頭一樣,根本不堪一擊!

  不然他們這些馬上的勇士,靠什麽能征服這樣廣大的土地,就算刀劍再鋒利,什麽也比不上戰馬加上骨朵的威力!

  隻要一個衝鋒,骨朵就能砸破一串人的腦袋,那些羊奴馬上就會潰不成軍!

  剛才那小子箭法不錯,可惜腦子裏灌的都是尿水,一點都不靈光!

  想到這裏,沙陀王仰天大笑,覺得悶了這麽多天,終於找到了一個發泄怒氣的好機會。

  他手中的骨朵指著對方的黑甲騎士,神情無比輕蔑,用十分不流暢的業朝話喊道。

  “你!不知好歹、小子!就憑你也配、向勇猛的沙陀王、挑戰!?”

  “受死吧!”

  說著,他高舉骨朵,手臂前伸,朝著邊軍列陣的方向大吼一聲。

  “天神的勇士們,跟我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