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陌本想找個時間裝病臥床，隱藏身份秘密前往京城，沒想到，很快就有機會自己送上門來。

  這天下午，幾位管事帶來了各自看好的新人，眾人商量了一下午，才選出了接替胡管事職位的新管事，送走幾位管事後，時間已經很晚了，江陌準備泡個澡好好放鬆一下。

  這次他沒有去泡冷泉，而是吩咐小廝備好熱水，打算直接在房裏泡個熱水澡。

  一切準備妥當後，丫鬟小廝們依次退出房間，他們知道江陌不喜人服侍的習慣，準備好一切後就會默默離開。

  水溫很合適，江陌將全身浸入水中，滿足的喟歎出聲，果然，魚就應該待在水裏。

  “誰在那裏！”

  才泡了半刻鍾不到，江陌就感覺到有陌生氣息潛入房中，他飛快起身，隨意抓了件衣服披在身上。

  那人一身黑衣，速度極快，江陌話音剛落，那人已持一把鋒利的匕首襲來，目標直指江陌的咽喉。江陌側身避開，反手抓住對方的手腕，手指用力，隻聽“當——”的一聲，匕首與地板發出激烈的碰撞聲。

  那人一擊不中，另一隻手五指做鉤，向江陌麵部襲來，江陌不躲不避，腿部發力，在那人擊中之前將他踢翻在地。

  幕後之人不知道到江陌早就不是以前的“江陌”了，低估了他的武力值，以為隻派一名殺手過來就可以完成任務，完全沒想到這樣做給江陌送了多麽大一個把柄。

  “公子，發生了什麽事？”

  重物撞擊的聲音引來門外小廝的詢問，江陌為防止那人自殺，卸掉了他的下巴，找來繩子將人捆上，扔到一邊，開口道：“沒什麽，進了個小賊，你進來處理一下。”

  門外的小廝應聲而進，這個小廝是顧錚送過來的，叫風亭，沉默寡言卻很會辦事，不管江陌吩咐什麽，他都會默默執行。

  江陌指著被困住的黑衣人，開口道：“今天晚上我房裏進了賊，我被這賊人所傷，去處理吧。”

  “是。”

  於是第二天早上，就有傳聞傳出江家小公子夜裏受賊人所傷，已經臥床不起了。

  江家二房。

  江敬聽到外麵的傳聞，氣的差點摔了杯子。他在大堂裏走來走去，越想越氣。

  餘氏放下喝了一口的茶杯，不緊不慢道：“你現在氣有什麽用，還不是那個江涵予做的好事。”

  “你不要動不動就提涵予，你聽聽外麵在說什麽，說我江敬覬覦侄子的東西，不惜對骨肉至親下毒手！”江敬氣急，外麵說的可比他這話過分多了。

  世人總是對高門大戶的私事感興趣，這次又不知從哪傳出一些謠言，才一上午，就傳得人盡皆知，若說幕後沒有人推動，江敬是怎麽也不肯信的。

  “那些人說的有錯嗎？”餘氏冷笑，“你可不就是覬覦你侄子的那些東西，還是為了給你那個好兒子鋪路！”

  江敬沒想到餘氏會說出這麽一番話，他詫異道：“你……你怎麽能這麽說？”

  “我為什麽不能說，那個江涵予，可不是我的兒子！”

  江敬氣結：“你怎麽就一點容人之心都沒有？”

  “容人之心？”餘氏笑了，她站起身來，一字一句道：“江敬，你想把江家的一切交給那個賤人的兒子，我是絕對不會答應的，我當初就不該放過她們！”

  江敬恍然：“原來當初是你……”

  “是啊，”餘氏看著自己塗著蔻丹的手，道：“我當初不該心軟的。”這樣，她的小兒子現在肯定還好好的，會哭，會笑，會叫她“娘”，而不是現在一具冷冰冰的屍體，長眠地底。

  餘氏的小兒子，在一年前落水而亡，當時不足十三歲。

  “你是說，餘氏的小兒子，是江涵予害死的？”江陌沒想到，隻是讓風亭去傳播一些對江敬不利的謠言，對方竟給他帶回這樣一條信息。

  江陌摸了摸下顎，看來，江敬的這位原配，對江涵予肯定是恨之入骨了。

  餘氏有兩子一女，女兒已經出嫁，大兒子今年十九，在半年前被送到了餘家學習。看來，半年前餘氏就查出了小兒子的死因，怕大兒子也遭江涵予毒手，才將他送了出去。如今爆發，怕是知道江敬已經準備把江家交給江涵予了。

  一位母親，是絕對不會允許自己的殺子仇人一直在自己眼前蹦躂的，況且，對方還打算踩著她另一個兒子上位。

  “這件事我知道了。”見風亭站在一邊，欲言又止，問道：“你有什麽事要說嗎？”

  風亭這才說道：“是顧公子，他說想來看您。”

  “那你讓他來吧。”

  自從那日見過麵後，兩人私下又見過好幾次，每次都是顧錚開口邀約，江陌若是無要事，都會應邀。

  這次江陌裝病，對外稱需要靜養，不見外客，顧錚有些擔心，又因為他馬上就要離開江州了，才叫風亭來問問。

  顧錚來的很快，江陌才答應不久，他就到了。

  “你還好嗎，難不難受？”顧錚看著倚在床上臉色蒼白的少年，眼裏滿滿都是心疼，上次見麵的時候，江陌還精神奕奕，這才幾天不見，就成了這個樣子。

  “我沒事，你不用擔心。”江陌搖搖頭，看到對方眼中的心疼，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從見麵起，顧錚就表現出對江陌滿滿的好感，可能他自己都還沒有意識到，他對江陌有多麽特別。他們見麵次數雖然不多，但每次見麵江陌都能感覺到對方是真心對他好的。

  顧錚沒有多留，他知道病人需要靜養，看過江陌後知道他一切安好，他就放心了。

  離開前，顧錚告訴江陌，他要暫時離開江州了，以後有機會的話，他會回來看他，若是江陌有興致，也可以去找他，他會找人聯係風亭，告知他的位置。

  其實顧錚有想過直接邀請江陌去京城，但他此次回去後，京城的局勢必然凶險萬分，江陌現在過去，尤其是跟他一起去京城，並不安全，他不舍的讓江陌因為自己身處危險中。

  顧錚離開後，江陌沉默了很久。他寫了一封信讓風亭交給徐管事，並交代了風亭一些事宜，入夜後，又一次來到了冷泉邊。

  他已經很久沒有來泡冷泉了，一方麵是因為身體改造完成後他不在那麽渴求水的存在，另一方麵的原因是顧錚每隔一段時間就會來冷泉邊尋他。

  他那段時間已經用“江陌”的身份和顧錚接觸過了，顧錚對他異常關注，他怕顧錚發現不對認出他來，所以並不想用人魚形態和對方見麵。

  ——

  離開江州的前一個晚上，顧錚再一次來到了江家後山。

  他來過這裏很多次了，無一例外沒有見到當初那條人魚，他這次也做好了見不到的打算，沒想到他才剛到泉邊，就有一顆腦袋從水裏冒出來，正是他心心念念了好多天的人魚。

  “我，我來找你好幾次了，都沒看到你，你是住在這裏嗎？”

  “我看這裏不大，你住的舒不舒服？”

  “江家的人知道你的存在嗎？你在這裏住會不會不安全？”

  “……”

  江陌本想和他打個招呼，沒想到對方一見他就是劈裏啪啦一大堆問題。

  江陌遊到岸邊的大石頭上坐下，笑著打斷對方的話：“你一下子問這麽多問題，我從哪一個開始回答你？”

  顧錚沒想到離開前還能見到對方，他太意外了，到現在都還有一種不真實感。好在江陌出聲打斷了他，不然他可能一直問下去。

  “我有些意外，”顧錚走到離江陌不遠處盤腿坐下，“我馬上要離開江州了，可能短時間內不會再來了，臨走前想來看看你，跟你道謝。”還想問問你，願不願意跟我離開。

  魚尾拍擊著水麵，揚起一串串水花，江陌問道：“離開？你要去哪裏？”

  銀色的魚尾在月光下泛著柔和的光，顧錚的視線完全被吸引住了，他控製不住地伸出手，想去摸一摸那近在咫尺的魚尾。

  涼的。

  顧錚後知後覺的發現，他摸到了對方的尾巴，可能是因為他沒有用力，江陌並沒有發現自己的尾巴被摸了。

  見顧錚又開始發呆，江陌疑惑，他這次沒有使用小法術啊！

  不得已，江陌隻得再次開口：“你要離開了嗎？我覺得這裏有點小，你知不知道哪裏有大點的湖？”

  “你想離開這裏？”顧錚回過神來，反問道。

  “是啊，我覺得這裏有點小，不太夠我遊。”

  顧錚按捺住內心的期待，開口道：“這附近我不知道，但是我家裏有很大一片湖，你放心，裏麵是見不到什麽人的，就是有點遠，你願意和我一起離開嗎？”

  他在京城的府邸裏確實有很大一片湖，若是少年答應了，他可以把臨湖的那一塊圈出來給少年住。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