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牛驚

  她好不容易出來了，就不會放棄這個找到父親屍骨的機會！

  她伸腿，邁過了地上的一塊頭骨，繼續往裏麵走去，她走的快了一些，她要早點回去，最好是趕在母親下山的時候回去。

  自然，若是實在趕不過去，也沒有辦法了，她交代了青桃，到時候就把事情都和母親說了。

  爬上這矮山，往下看去，這後上，可以說是屍骨縱橫。已經入春，蟄伏了一東的蟲子，已經開始活動了起來，這些屍骨上麵，縈繞著不少飛蟲，亂葬崗的風，都是帶著一種腐朽的味道的。

  宋蓉咬咬牙，臉上的懼色一點一點的褪去！

  她不要害怕了！這些不過就是死了的人，若是說起來，她這個莫名其妙的活回來的人，才應該是最讓人害怕的！死過一次的人，有什麽理由去害怕這些無知無覺的屍骨！

  宋蓉這麽想著，就大步往前走去。

  不過想是這麽想，真的麵對這些屍骨，而且還要從中找出她的父親，宋蓉還是有點怵頭。

  這一陣子，處決了不少的犯人，又都是斬刑，屍首分家的屍體不好，想要找到她父親，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過興許是上天聽到了宋蓉的祈禱，這一次，宋蓉的運氣還是不錯的。

  很快的，她就發現了一身青衣的屍體，在屍體的旁邊，還散落著一個已經麵目全非的頭顱，不過從那頭上，依稀可以看出來，她父親用來綁頭發的發帶。

  至於玉冠之類的有辨識性的東西，早就被人拿走了，宋蓉就是憑著那發帶，認出來的。

  她的父親，便是死的時候，也不想讓自己的披頭散發……這發帶，還是行刑之前，母親親手為他綁上去的。

  宋蓉知道，這就是父親的屍骨了。

  她走了過去，此時此刻，她的心中沒有一點害怕，甚至也不覺得那飛蟲惡心，她有的是一種直達心底的悲慟。

  “爹爹，臨娘來了。”宋蓉的蹲下身子，喃喃自己的說道。

  “臨娘接你回家。”

  “爹爹，你為什麽不可以等臨娘幾日，隻稍幾日，臨娘就能回來阻止這一切了，到時候咱們一家人，就離開這，哪怕是過窮苦日子，臨娘也是願意，我隻要一家人在一起啊。”說著說著，宋蓉的眼淚就止不住的往下落來。

  宋蓉再也顧及不上什麽，直接就抱起了那屍骨哭了起來。

  接著，她就把自己的外衣拖了下來，把宋雲的頭裹在裏麵，背在了身後，又用自己的全身的力量，拖著那身體，一步一步的往上拖。

  “爹，臨娘這也是沒有了法子了，現在隻能這樣，就委屈您了。”宋蓉一邊拖著，一邊說道。

  宋蓉的力氣不大，想要拖動宋雲的屍骨，幾乎用盡全身的力量。

  她心底的一種堅強的信念，支撐著她，最終把宋雲帶出了亂葬崗，放上了牛車。

  等著她回到隱雲山的時候，宋府的兩輛馬車，早就不在了。

  宋蓉沒有法子把人再搬上去了，隻好在這附近，找了一處低窪的地方，把宋雲的屍骨放到裏麵，再上麵壓上了碎土，亂石和枯葉。

  忙完這一切，她看著宋雲說道：“爹，現在隻能這樣了，等著臨娘下一次出來，一定不會讓你這麽委屈了。”

  回去的時候，宋蓉心急如焚，她先斬後奏，也不知道母親急成了什麽樣。

  可是這牛畢竟是牛，不是馬，速度可沒有多快，快城門口的時候，已經是下午時分了。

  這一路上速度太快了，以至於到了城門口的時候，沒有什麽趕車經驗的宋蓉，根本就沒有辦法停下這車，說來也巧了，就是在這個時候，一輛青轅馬車也急衝衝的駛了進來。

  等著那馬車的車夫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兩輛車子已經撞在了一起。

  宋蓉覺得一陣顛簸，緊接著就是劇痛，然後就摔落在地上了。

  馬車上傳來了一陣劇烈的咳嗦聲。

  “公子！你沒有事情吧？”車夫當下喊道。

  車夫急切的掀開了馬車的簾子，往裏麵看去：“公子，公子！你要堅持住！你不能有事兒啊！”

  說著，那車夫就出來了，看著宋蓉惡狠狠的說道：“你這死丫頭，是怎麽趕車的，還不趕緊拉著你的牛車滾開！”

  車夫的語氣很衝，但是此時宋蓉也摔傷了，本就沒有什麽力氣了的她，被這麽一摔，可以說是七暈八素的，一時半會的，哪裏能利落的就起來的？

  就在宋蓉慢騰騰的起來的過程之中，那車夫已經破口大罵了起來：“還不給我快點滾開！”

  這個時候，他已經的跳了下了馬車，一揚馬鞭，就把抽在了牛的身上。

  那牛猛然又一次受驚，直接就駕著牛車躥了出去，經過宋蓉的身邊的時候，那車軲轆，差點沒有撞到宋蓉。

  宋蓉心中的火氣一下子就上來了，是，她是有錯，車趕的快了一點，可是對麵那馬車，也不是一點錯都沒有吧？看那速度，可比自己還快！若不是兩邊的速度都這麽快，怎麽可能撞到一起？

  如果這個人隻是單純的責備她幾句也就罷了，可是現在的行為，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宋蓉此刻已經站起身來，瞪著那車夫說道：“你太過分了！”

  “我過分？要不是你攔住了路，我們的馬車能和你撞上嗎？”那車夫很是不滿，嚷嚷著，看樣子恨不得把宋蓉給吞了。

  宋蓉絲毫不退讓的嚷了回去：“我還說是你擋住了我的路呢！我要是撞出來個好歹來，和你沒完！”

  “呔！你這小姑娘，還講不講理！”車夫冷聲說道。

  “阿福，莫要吵了。”馬車裏麵傳來了一個虛弱的聲音。

  聽著那聲音，馬車裏麵的人好像隨時隨刻都要斷氣一樣，正在氣頭上的宋蓉，憤恨的想著，怎麽不就直接沒了氣兒！

  “公子……”這叫阿福的車夫，還是有一些氣不過，一邊委屈的喊了一聲公子，一邊用鬥雞眼看著宋蓉。

  “咳……咳……還不走。”裏麵的聲音輕飄飄的，明顯是出氣多，進氣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