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宋戴

  宋戴剛剛想到這裏，就在自己的心中否定自己的想法，宋蓉才多大？許氏都不知道的事情，宋蓉又怎麽會知道！再說了，就算是宋蓉知道這些，她一個孩子，又怎麽會懂那麽多？又怎麽會流露出這樣的神色！

  宋戴收回心神，卻忍不住又去看了一眼宋蓉。

  就是在這一閃神的功夫，宋蓉已經怯怯的低頭，用手攪弄著自己的衣帶了，看起來怯怯的，和往常沒有絲毫不同，那性子，也是像極了許氏。

  宋戴自嘲的笑了笑，自己最近還真是想的太多，不過就是一個女娃，何必在意？

  “大哥，你來了。”許氏跪在地上，沒有起身，嗓音有些沙啞的招呼著。

  宋戴點了點頭，溫沉的說道：“二弟妹，你受苦了，大哥這心裏，內疚的很，我若是早就知道二弟會做下這樣的事情，我一定會拚了命的去攔著的，斷然不會讓他走向這條不歸路！”

  宋戴說著，語氣之中，滿是沉痛，若是給旁人聽了，隻會以為這是一個關心自己弟弟的好兄長。

  聽著宋戴的這些話，宋蓉隻想冷笑！她今日是真的見識到了什麽叫做表裏不如一了。

  “臨娘，你怎麽也在這？這裏陰寒的很，若是不小心生病了可怎麽是好？弟妹，你不若讓臨娘先回去吧。”宋戴慈愛的看了一眼宋蓉，關心的說道。

  宋蓉低頭跪在地上，想著宋戴剛剛說的這一番話。

  她可不認為宋戴會有那份好心，會真是關心她，若是宋戴真的關心她，她前世就不會遭遇那些！

  宋戴好像是想要支走她。

  若是以前，宋蓉大概不會想的這麽多，但是經曆過了那麽悲慘的一世之後，她就是塊木頭，這個時候也會多長幾個心眼了。

  她低聲說道：“謝謝大伯關心，可是我還想陪著母親，再說了，爹爹去了，我這做女兒的，理應在這守靈。”

  宋戴看了一眼許氏，讚歎的說道：“弟妹，臨娘到是個懂事的，你教的好啊。”

  許氏見宋戴誇起宋蓉，本來那滿是悲傷的臉上，也微微的帶起了一絲笑意，許氏欣慰的看了一眼宋蓉，在這大不幸之中，臨娘變了不少，算是值得欣慰的事情吧。

  臨娘甚至比她，還要堅強許多，許氏默默的想著。

  “臨娘有孝心是對的，但是臨娘畢竟還小，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若是在這個時候著涼了，萬一做下病根兒怎麽樣？你就讓臨娘先回去吧，想必二弟在九泉之下，也能知道臨娘的孝心，會理解臨娘的。”宋戴繼續說道。

  許氏聽了宋戴的話，大抵是覺得宋戴說的有理，就溫和的看了宋蓉一眼，道：“臨娘，你大伯說的對，你先回去吧。”

  宋蓉本還不想走，但是她能感覺到，那宋戴的目光，看似慈愛，但是卻給她一種猶如針芒的感覺。

  她心念一轉，就跪在地上，對著宋雲的牌位，磕了兩個頭，然後道：“父親，那女兒就先走了。”

  說著，她又站起身來，道：“母親，大伯，那我就先走了。”

  宋戴看著那一步一步的往外麵走去的小小少女，心中釋然一笑，這宋蓉就是一個孩子，剛剛怎麽會給他那種感覺，再說，就算是她什麽都知道了，那也不足為患。

  在這宋府上，沒有人能逃得出他的手掌心！更何況，是一個孩子！

  宋戴想著，就把目光落在了跪在地上的許氏身上。

  許氏的家，在北臨城，按道理說，北方的女子，多是英姿颯爽的女中豪傑，但是許氏不管是從外貌上，還是從心性上來看，都沒有北方女子的豪情，反而是帶著一種水鄉女兒的獨有的柔弱和韻味。

  她跪在那，一身素白色的衣服，頭上帶著一朵素白的絹花，墨色的發，全部綰起，襯得絹花，格外的清幽。

  她素淨的好像是一副水墨畫一樣，讓宋戴的目光，忍不住的在她的身上流連了起來。

  宋戴走到了許氏的身前，伸出手來。

  許氏疑惑的看了一眼宋戴，她的眼中輕染著疑惑的樣子，更是讓人想去好好憐愛一番。

  “弟妹，你也不要跪著了，起來吧，你這樣，若是傷了自己的身子，讓二弟在九泉之下，怎麽能安心？”宋戴的聲音不由自主的放緩了一些。

  許氏見宋戴這麽關心自己，就任由宋戴把自己扶起來，眼中的淚水，不斷的往下掉：“大哥，謝謝你。”

  “謝什麽謝！二弟和我素來比別的兄弟親，我替他照顧你，是應該的。”宋戴笑著說道。

  接著，宋戴忽然又道：“弟妹，不知道二弟在行刑之前，對你說了什麽？可有說他為什麽要賣私鹽？”

  在宋雲行刑之前，許氏曾上去和宋雲說了最後一句話，宋雲當時趴在許氏的耳邊，說了一句誰也不知道的話。

  這一句話，讓宋戴如坐針氈！宋雲到底說了什麽？這句話，和他有沒有關係？

  許氏見宋戴問起這個，微微的搖搖頭說道：“沒說什麽，隻說讓我好好孝順母親，照顧臨娘和鈺兒。”

  “就這些？”宋戴追問著。

  許氏不解的看了一眼宋戴，她總覺得宋戴似乎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知道什麽，但是她又說不出來宋戴到底想知道什麽。

  宋戴連忙看了一眼供台上麵的牌位，道：“說句實話，我這心裏，是不怎麽相信二弟會販賣私鹽的，家中吃的用的，從未少過他的，有我這個大哥在，他……何苦……何苦去做這些事情？”

  許氏見宋戴這麽說，眼睛又紅了起來：“夫君他為人風清朗月，從不貪戀俗物，又怎麽會……做這樣的事情！這件事情裏麵，一定有蹊蹺！”

  許氏說道最後，語氣擲地有聲。

  許氏沒有證據，更是沒有發現什麽端倪，她有的，隻有對自己夫君的了解和信任！

  宋戴聽見了這個，目光微微一頓，停留在了許氏的身上，耐人詢問了起來：“是二弟臨刑前和你說的？”

  許氏搖搖頭：“不是，我猜想的。”

  宋戴眼中有幾分狐疑，但看著許氏的神色不似做偽，這才稍微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