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兒到底是怎麽發生的，女兒也不清楚。”又道：“今兒女兒本在園子裏畫菊，園子裏伺候的小丫頭便說起水榭邊的院子裏有一株連開了十二朵花的墨菊，女兒自來喜歡工筆繪花，聞言便收拾了畫具去了那院子。進了院子，卻沒見著墨菊，隻以為是小丫頭說錯了地方，便要離開。誰想著出門時，正有人進門，便撞到了一起。女兒叫他撞得厲害，是以衣衫發髻有些散亂。緩過勁兒來，才瞧見竟是個外男，心裏有些慌亂便跑出了院子，沒想到正好撞見了來賞菊的夫人們。”

  若真是如方芸所言，這便真是一場意外。

  裴嫤想了想，便問道：“方表妹說在園子時有小丫頭與你說起墨菊，你可記得是哪一個？”在園子裏伺候的丫頭就那麽幾個，要說尋出來也不是什麽難事。

  方芸聞言，眼神兒便有些閃躲，立時便道：“我那會兒正畫的仔細，哪裏記得住是哪個丫頭？”

  可裴嫤冷眼瞧著，便知方芸並未完全說實話。想來也是，她這般說辭，便將錯處全然推到了張三公子的身上，便是再愚笨的人到了這幾個時候想來也會這般選擇。她既然這般說法，那定是有不能告人的地方……

  思及此處，裴嫤便笑道：“方表妹不記得也不妨事兒，左右守園子的也不過那幾個丫頭，問一問管事便知今日當值的是哪幾個？叫過來讓表妹認一認也不是麻煩事。”

  方芸聽了，麵上有些發白，恨恨的瞪了裴嫤一眼，道：“表嫂這話，是說我說了謊話？”

  裴嫤笑了笑：“我可沒這麽說。”又道：“表妹何必生氣？尋著那丫頭，便能證明表妹的清白，且這丫頭給主子胡亂指地方，不也得懲治一番？！”

  方芸叫裴嫤這番話噎住，不自覺的便瞧向大姑太太。

  大姑太太自是了解自個兒的女兒，見著方芸如此，知她定是有事兒隱瞞。便開口對裴嫤道：“既是有外男進了院子，終歸是不對的，侄媳婦何必揪著芸娘不放？”

  這話頭聽來，竟也是要把錯處全然推到張三少爺身上。

  裴嫤瞧著這母女兩，頷首道：“既是如此，那侄媳便這般稟報大伯娘，想來大伯娘定會為表妹做主。”頓了頓，又道：“且說那張三公子，家世倒也不錯，模樣也好，聞說學問上……”

  這話還沒說完，大姑太太也正聽得點頭，方芸卻突的又嚷了起來：“不！”她嚷了這一句，便轉臉看向大姑太太，“娘！這一回，定是蕭氏那個賤人害我！”

  蕭氏……便是大奶奶了。

  裴嫤聽得心頭一跳，麵上卻沒露出半分，倒是大姑太太厲聲喝住了方芸：“你給我住嘴！”又道：“如今這般已是最好的結果，你還想怎地？這些年叫人笑話的還不夠麽？”竟是當著三夫人和裴嫤的麵兒說了狠話。

  方芸自小受母親疼愛，哪裏被這般斥責過，當下麵色慘白，捂了臉再不說話，跌跌撞撞的跑出了堂屋。

  這場賞菊宴，大奶奶準備了兩個多月時候，便叫方芸和張三公子給攪和了。且如今這事兒，遍燕京城的貴夫人們都知曉了，且不說宋寶臻，往深遠裏說，便是大奶奶的女兒靈姐兒都要受牽連。

  是以連著好幾日，大奶奶都對方芸抱怨的很。

  裴嫤且沒少聽。

  那日在聽得方芸最後一句話時，裴嫤確然也懷疑過大奶奶。方芸若能出嫁，大奶奶也算是了了心頭的一樁心事，身邊更是少了一個叫她難安的心腹之患。可相處了這些時日，裴嫤也算了解大奶奶，她並不是這樣的人。若要出手，早幾年便能解決，何必等著這會兒？且方芸壞了名聲，靈姐兒也受著牽連。

  這事兒，裴嫤有些想不明白，到底是誰在其中做了梗。

  “這親事可是定下了？”瞧著大奶奶兀自在一邊埋怨，裴嫤忍不住出口打斷了她，問的自然是方芸與張三公子的親事。

  “前幾日換了庚帖，日子定在臘月初八。”大奶奶道，她瞧了瞧四下，便又對裴嫤道：“說來這兩人竟都不樂意呢。要我說啊，那張三公子不樂意倒是情理之中，咱們方表妹啊，嘖嘖……如今還能嫁出去，便該燒了高香了。”

  張三公子這個人，大夫人原先是打算挑給宋寶臻做女婿的。人品學問模樣家世自是樣樣不差，若說配了方芸，確然有些委屈。“那到底是怎麽說合的？”裴嫤也有些好奇，張侍郎家裏便這般認了？

  “張三公子和張夫人自然不願意。”大奶奶道，“後來老太爺開了口，那張侍郎便做主應了下來。”

  原是宋閣老出了麵子……裴嫤心想。又有些感慨，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若是當初張夫人應了宋家的親事，張三公子與宋寶臻倒是真挺般配。如今瞧來，也隻能說一句造化弄人了。

  “先不說這些糟心事兒。”大奶奶又想起一出兒，“你娘家八妹妹的婚事準備的如何了？”

  “如今家裏就剩這麽一個妹妹，自是早早就準備了起來。”裴嫤笑道，”待到二十八那日，還得請大嫂去喝杯喜酒呢。“

  “這不用你說，我定得去！”大奶奶笑了起來，歎道：“姻緣這事兒，倒也叫人捉摸不透。按說周重澤和張三公子，原都與四妹妹有些關聯，可到頭來，得了姻緣的竟都是旁人。”

  裴嫤聞言，也靜了下來，心裏也為宋寶臻有些可惜。

  再怎麽感慨，日子還得繼續，賞菊宴後，裴嫤便如原先那般，關了門過日子，也不管外頭發生了什麽事兒，自是清靜。轉眼兒，便到了十月二十八，便是裴婉出閣的日子。

  按說婚事不該辦的這般急，可周重澤年紀不小，裴婉也早就及笄，兩家一商量，便定在十月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