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叫你過來，也不為旁的，前日老三媳婦到我了很是哭哭啼啼了一場。”大夫人這般說道，又頓了頓才道：“想必你也知道是因著何事。”

  裴嫤聽了，淡笑了下，道：“那日我與三嫂在園子裏起了爭執。”

  大夫人聞言頷首：“她說是為著個丫頭……我倒也不能隻聽她一麵之詞，你也說說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這事兒已經隔了兩日，這會兒才來詢問，依著大夫人的能耐，想必前因後果都已然弄清楚了。裴嫤心裏明白，也沒什麽可隱瞞的，便將從袖雲那裏聽來的，還有那日園子裏事情的經過與大夫人一一說了，一分不添一分不減。

  正如裴嫤心裏所想，大夫人心裏是明白的，這會兒聽得裴嫤如實而言，對她更是多了一份信任。

  “我與老三媳婦說了，這定是個誤會，你院子裏出來的人那是錯不了的。”大夫人笑眯眯道，又招了招手，叫裴嫤坐到抗上來，“我這會兒啊，有點事兒與你商量商量。”

  裴嫤這會兒覺察出些什麽來，知道這許才是大夫人今兒的目的。

  待裴嫤坐到了她身邊，大夫人便笑盈盈道：“我啊，今兒還有樁事兒與你商量下。”說罷，也不等裴嫤詢問便又道：“你那個丫頭，可配了人？”

  裴嫤心裏一跳，她自然知道大夫人說的是袖雲，卻隻佯裝不知，微微瞪了大了眼睛：“大伯娘說的哪個？‘

  大夫人“哈哈”一笑道：“便是那個叫袖雲的。”

  “大伯娘怎打聽起她來了？”裴嫤笑道，心裏想著，許是大夫人到底還是要為三奶奶出氣，亦或是覺著袖雲在府中叫三少爺與三奶奶不合，想要將她打發了。

  隻如今袖雲已經離了府，她再怎麽想，也是枉費，是以裴嫤隻道：“要說配人，那倒也談不上。”她也不欲多說什麽。

  大夫人隻當袖雲並未配人，且她之前也叫成媽媽打聽了一番，裴嫤院子裏的幾個丫頭都還留在身邊，並沒有定下人家。這會兒聽得裴嫤的話，便道：“既是如此，大伯娘便厚著臉想與你要了這個丫頭。”

  裴嫤再沒想到大夫人竟會這般說，很是怔愣了一會兒，“大伯娘這是何意？”

  “這倒叫我有些不好意思出口了。”大夫人頓了頓，又道：“你三哥這個人啊，念書念成了個書呆子，我瞧著他似是對你那丫頭有點意思，這才厚著臉皮想問你討要這個丫頭。”

  這是要親自把袖雲要去做妾室？！裴嫤驚訝的無以複加，半響沒說出話來。

  “就是不知你可舍得？”大夫人緊問道，“你若願意，我也不虧待她，也不用等著懷上，隻等老三媳婦生了，便開臉做姨娘。”

  裴嫤不知大夫人這是真心實意亦或是出言試探，左右如今袖雲已不是奴籍，且離開了宋府，她也沒什麽好糾結的，便搖了搖頭。

  “你不願意？”大夫人驚訝。她方才雖口口聲聲說著厚顏，可心底裏卻並未想過裴嫤會拒絕。一來總歸自個兒舍了麵子，袖雲不過是個丫頭，二來對於府裏的丫頭來說，可真沒幾個能巴望上做少爺的妾室。最重要的一點便是，她不信袖雲自個兒沒這個想頭。

  “大伯娘誤會了，我自是沒什麽，按說聽著也是個好事兒……”裴嫤猶豫著開了口。

  “你既是願意的，想必那丫頭也沒什麽不願意的。”大夫人笑開了，不做痕跡的瞄了那座黃楊木的屏風。

  裴嫤隻當沒瞧見她的眼神兒，忙道：“不不不，大伯娘，袖雲她現在已經不在府裏了！”

  “不在府裏了？！”大夫人聞言吃了一驚，“這是怎地？”

  裴嫤便道：“大伯娘不知，袖雲早就定了親事。”又道：“原還得些時日，可那日在園子裏惹得三嫂動了怒……這丫頭自來是個懂事兒的，覺著自個兒再留在府裏許又叫三嫂不快，便求了我提前出府了。我與她主仆一場，便把她的身契放了，如今她已不是奴籍，是良籍女子了。大伯娘若真有這心思，問我也沒用，隻能去她家裏問她家人了。”

  “竟是這樣……”大夫人是真真沒料到這麽個結局，呐呐了半晌不知說些什麽。

  裴嫤見狀，也不欲多說什麽，便起身要告辭。大夫人這會兒顯然也沒心思與她說話了，便叫子佩將她送出了院子。

  待從窗戶那兒瞧著裴嫤主仆二人出了院子，這才對著那黃楊木屏風道：“你可聽見了？出來吧。”

  可過了許久，也不見動靜。

  大夫人心裏納罕，自個兒下了炕，走到屏風後頭。

  正如裴嫤所料，三少爺宋安此時正坐在屏風之後，可這會兒，他怔怔的，仿若失了魂兒一般，且把大夫人給嚇了一跳。

  “你這是作甚？！”見著兒子這副模樣，大夫人忙上前一步，抬手試了試兒子的腦門兒，觸手一片冰涼……知子莫若母，大夫人知道這一回，兒子是真傷了心，忙勸道：“如今她是良籍倒更好些，娘這就派人去她家裏，咱們這樣的人家總不能虧待了她，態度不過再誠懇些，總能襯了你的心意。”

  三少爺宋安這才反應過來，抬眼見著母親滿麵擔憂，強笑道：“原就是強求，母親也不必如此了。”一邊說著，他起了身，再也不言語，兀自出了門。

  留著大夫人站在屋裏，有些束手無措。

  成媽媽這會兒進了屋子，見著大夫人的模樣，便知袖雲的事兒恐怕不成。忙上前問了問，大夫人見她進來，歎了口氣，把方才的事兒與她一一說了。

  “這可真有些難了。”成媽媽聞言歎道，“雖說她如今是良籍，身份上總好過奴籍……可話又說回來，四奶奶也說她定了親事，誰放在外頭的正頭太太不做，來做人妾室。她若真是個貪圖富貴的，也不會自請出府，更不會入了咱們三少爺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