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覷了覷劉大人的麵色，石師爺便湊了上去，討好道；“大人方才一身正氣，真乃為官典範。”

  劉大人仍舊在氣頭上，聞言哼了一聲，並未作答。

  石師爺並未氣餒，又跟了幾步，這才又道：“大人……小人著實不明白，大人何必為著個周重澤得罪姚公子？姚尚書哪裏……”

  “你眼裏就有個姚尚書麽？”劉大人駐足轉身瞧著他，沒好氣道：“你可知這周重澤也是有背景的！”一邊說著，自個兒喃喃道：“沒想到這小子藏得夠深。”

  石師爺這會兒有些糊塗，“不能吧……這周重澤不過就是五城兵馬司的一個小校，他能有什麽顯貴的親戚不成？”

  劉大人歎道：“我原也是如此作想，卻沒想到，今兒一早武衛將軍府和潁川侯府的世子爺都遣了人來尋我，為的都是周重澤！”

  “這兩家與周重澤怎會有關係？”石師爺傻了眼。

  劉大人瞥了他一眼，慢悠悠道：“你可別忘了，武衛將軍府可是姓周的！且他家的姑奶奶有一位正是潁川侯府的世子夫人！”

  “這這這……”石師爺聞言便是一個激靈，而後結巴著半天沒說出話來。

  劉大人瞧他這幅模樣，歎了口氣，便率先離開了大牢，石師爺忙跟了上去。

  周重澤的這個案子既然叫順天府重視起來，解決的自然是很快。便如裴靜楠所言，順天府頗有幾個查案子的能人，如今上頭的風向已然倒向周重澤，他們查起案子來自然是盡了全力。

  不過幾日，周重澤遭人誣陷的證據便擺在了順天府尹劉大人的案前。

  證據確鑿的很，這周重澤確然是遭人誣陷，且那真正的始作俑者正是姚公子。

  劉大人瞧著案上的文書有些發愁。

  案下站著的捕頭嘖嘖道；“要說這姚公子著實也有些不走心，屬下隻摸著陳婆子這條線兒，便尋到了那報信兒的線人，咋呼了幾句，那線人便自個兒招了。說是這事兒全是姚公子指示的。姚公子雖說並未親自露臉，可尋那線人的卻是姚公子身邊的隨從，且那人並未掩飾，直接便與線人道這是姚公子的吩咐，更是提了不少的好處。”

  劉大人聞言，歎了口氣道：“這也並非全然不走心。”又道：“如今姚家勢大，姚公子在燕京城跋扈慣了，他哪裏曉得，還有人能與他作對。是以這事兒啊，做的明目張膽的。”

  那捕頭聽了，麵上便有些遲疑，“那大人……咱們怎麽辦才好？”

  雖說姚家如今勢大，可潁川侯府那也不是吃素的，更何況還有個武衛將軍府呢。這三家，得罪了哪家都不是小事。

  “還能怎麽辦？！”劉大人抬眼瞅了那捕快一眼，“自然是哪家都不得罪的好。”一邊說著，他便將那捕快叫道了近前，好生吩咐了一番。

  捕快聽了，臉上便露出些佩服的神色，自是領命而去。

  不過兩日功夫，周重澤便被放出了大牢。

  這日陽光正好，他走出順天府大牢後，頗覺著有些睜不開眼。抬頭擋了擋日頭，便見著門口守著的衙役衝他點了點頭，臉上竟帶了些討好的笑容。

  往日他也沒少出入這順天府衙門，這群家夥可沒這麽客氣。到這會兒，他依舊有些摸不清頭腦。

  案子雖然說是破了，可他明白事情沒有那麽簡單。

  那陳婆子和線人竟這般容易的便招供，說是因著自個兒將南街管束的太嚴，擋了牙婆子們的財路，這才想了法兒要將自個兒除去……這等騙小孩子們的把戲，那些捕頭們竟也說得出口？

  可案子就是這麽結了。

  陳婆子與線人伏法，自個被放了出來……

  周重澤心裏明白，這事兒與姚公子脫不了幹係，但劉大人依舊是懼怕姚尚書府的威勢，便將姚公子摘了個幹淨。

  可他既然這般畏懼姚家，又何必為自己出頭呢？

  這便是他一心想不通之處。

  可周重澤畢竟生死關口走了一遭，如今倒也不再那般不通，便是劉大人當著他的麵兒，將案子陳述了一遍，他也半聲沒吭。

  直到這會兒，他轉身瞧向順天府大門時，才攥緊了拳頭，心裏暗暗發誓，有一日，定要扳倒那姚公子！

  身上有傷，走的便慢了些。

  直過了大半個時辰，才走到家門口。

  剛到巷口，便見他娘吳氏站在門口眺望，待見到他後，吳氏立時便哭出了聲兒。片刻後，他弟弟也奔了出來，老少皆是痛哭的姿態。

  “我這不是好好兒的麽？”周重澤是個硬挺的漢子，平日裏天不怕地不怕的，卻最怕見著母親和弟弟這副模樣。見著這場景，心裏不免有些發麻，忙又安慰了幾句。

  待得三人回了家，吳氏立時便教訓道：“叫你平日裏活絡些，你總是不聽。那姚公子是什麽人？你非得去招惹他，平白吃了這麽大的虧！”一邊說著，眼淚便又淌了下來，“你若真有個三長兩短，叫我和你弟弟怎麽活？”

  周重澤往日裏最不耐煩聽吳氏這樣的話，可今兒也知道兩人為他擔驚受怕，到底忍耐下來，且為了勸慰吳氏，便點了頭，“是，娘教訓的是，日後我定活絡些……”

  吳氏平日少有見到兒子這般乖順，聞言倒也破涕為笑，又歎道：“這一會兒，多虧了潁川侯府，如若不然，你便真是有了難了！”

  周重澤此時才明白自個兒是叫誰救了，隻他平日裏與潁川侯府再無瓜葛，怎麽就牽扯到了那一家？

  是以聽了吳氏的話後，十分吃驚，趕不及進屋，便扯了吳氏在院子裏打聽。

  吳氏便將這件事前前後後都與他說了一遍，最後又道；“……潁川侯府的世子夫人，真真是個善心腸的，便是那府的姑奶奶也是好人。見著我，皆都十分客氣。過兩日，你與我便一道兒再去一趟，這種恩德，怎麽說都要好好謝謝人家！”

  周重澤聽了，心裏雖覺得意外，卻也點了頭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