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似個大人了，怎還這般莽撞。”裴嫤下了車，鬆哥兒也跑到了跟前。拉了弟弟的手，裴嫤又道：“今兒怎麽沒去書塾？”

  “三少爺聽聞奶奶今兒要來，便生了病。”還未等鬆哥兒回話，高秀便笑嘻嘻道，引得鬆哥兒白了他一眼。

  “竟還學會躲懶了。”裴嫤好氣又好笑道。

  鬆哥兒扁了嘴，“姐姐都不想我。”

  “瞧你說的這話。”裴嫤拍了拍他的手道：“今兒給你帶了好玩意兒，進了屋便給你。”宋家二少爺宋寬聽人說海船如今十分紅火，便入了股。這會兒銀子雖還沒見著，可家裏真真多了不少西洋來的小玩意。

  不說家裏的小孩子，便是姑娘媳婦們，也都愛不釋手。

  裴嫤惦記著弟弟，便挑揀了些男孩兒愛玩的玩意帶了回來。

  她想了想又道：“一會兒啊，你這做叔叔的可得讓著些端哥兒。”末了又添了一句，“弟弟們也得讓著些！”

  鬆哥兒雖說現下也才十一歲，又是府裏的三少爺。因著二少爺早年間夭折了，是以府裏的子嗣中，裴靜楠之下，便數他最大。下麵那三個庶出的弟弟年歲都小的很，他自來也不與他們玩耍，這會兒聽得裴嫤竟還惦記著他們，便挑了挑眉頭道：“我豈會與他們爭搶玩意兒？”

  兩人說笑間便到了正房。

  張氏昨兒聽聞女兒今兒回門子，一大早兒便叫丫頭們拾掇了院子，又叫灶上燉了裴嫤自來愛吃的糖蒸酥酪。待眼見著裴嫤進了門，便招呼丫頭去灶上去端了來。

  裴嫤進了門，見張氏臉上有些憔悴，不免有些訝異。

  待坐了下來，忙問道：“母親這是怎麽了？可是家裏有事兒？”

  張氏聞言擺了擺手，歎了口氣道：“你祖母這兩日精神不好，隨心閣那裏離不了人，我去照看了兩日，是以有些疲憊。”

  “祖母可有礙？”裴嫤問了句，便瞧向鬆哥兒。

  鬆哥兒見姐姐瞧過來，便點了點頭，“這兩日一直有太醫過來給祖母瞧病，我瞧著也說不出什麽，隻說祖母年紀大了，尋常老人都這個樣子。”

  這話裏的意思便是容氏如今已到了壽限……鬆哥兒許不明白，可裴嫤卻知道，聞言臉上便沉了下來。

  自她重生以來，祖母容氏雖對她也不算多好，可畢竟比上一世好了許多，在她出嫁之際，還給她添了一箱子妝奩。

  是以裴嫤聽了便詢問張氏：“可要我回來侍疾一段時日？”

  張氏聽了擺手道：“哪有出了門的姑娘回家給祖母侍疾的，你祖母有媳婦又有孫媳婦的。”又道：“且這兩日瞧著她精神又漸漸好了起來，總不是這一兩日的功夫。”

  裴嫤聽了，這才安下心來，便又問起了周氏的事兒。

  張氏這兩年也看開了，且裴靜楠兩口子對她也恭敬了許多，聽得裴嫤的話，臉上便露了些笑，“前兩日大夫摸了脈，說是總有三個月了，這才叫人報到你那裏。也是解了這個由頭，叫你回來鬆快鬆快。”

  便是婆婆不在身邊，做人媳婦的總也不如做姑娘時舒坦。

  兩人說了會兒話，裴嫤便說要去周氏那裏瞧瞧。

  張氏應了，又歎道；“她這一胎不太安穩，如今她等閑不往外頭走動，你去瞧瞧她也好。”

  裴嫤一聽，忙又問了問，這才知道周氏連著一個月什麽都吃不下，便是勉強吃了進去，不過片刻也全數得吐出來，頗遭了些罪。

  待得到了周氏的院子，見著周氏後，裴嫤更是大吃一驚。

  周氏出身武將世家，自小兒身體好得很，裴嫤更是記得她大冬日的隻穿個灰鼠披風都臉色紅潤。可這會兒，她臉頰瘦的嘬了進去，麵色更是蠟黃蠟黃。

  “大嫂子你這是……”裴嫤上下打量了周氏一會兒，驚得說不出話來。

  周氏正叫丫頭扶著坐到炕上，聞言苦笑道：“當初懷著端哥兒時，一點毛病沒有，旁人都說有身孕時惡心，偏我吃什麽都香，生生的胖了好幾斤。那會兒我還想著，我自與旁人不同，是個命好的。這下子倒好，這一回便是連端哥兒的罪也一並遭了。”

  裴嫤立時便笑了，“這般不安分，定是個調皮的哥兒。”

  周氏自是想再生個兒子，聽了裴嫤的話立時便笑道：“我娘來瞧我時也這麽說的，我尋思著，待這小子出來，我且得好好教訓他一番。”

  “待得那會兒，恐怕大嫂子便舍不得了。”裴嫤打趣道，又道：“我聽說也就三四個月的時候最是難受，大嫂子再忍耐幾日，說不得下月便好了。”

  周氏聽了點頭道：“也是這幾日秋老虎厲害，叫我沒什麽胃口，待出了這個月，天兒涼下來，總歸能好一些。”

  姑嫂二人說了會兒話，便有小丫頭來報，說是大門外有個老婦人自稱是周氏的親戚，這會兒求見呢。

  裴嫤一聽便知，這是周重澤的娘來。

  周氏聞言蹙了蹙眉頭，問那丫頭：“可說了來意？”

  那丫頭搖了搖頭道：“卻不曾提過。”又道，“瞧著她臉上頗為焦急，仿佛是有什麽要緊的事兒。”

  周氏聽了，便搖頭道：“左右不是是些打秋風的。”便叫丫頭拿了十兩銀子出去打發。

  裴嫤眼見著，也並未做聲。

  片刻後，那丫頭便捧著十兩銀子回來了，對周氏道：“奶奶，那人說，並不是為了錢財而來。而是來求大奶奶救命。”

  周氏聞言詫異，“這怎麽就求到我這兒了？”一邊說著，忙擺手道：“你可叫她去別人家吧，這什麽日子口上呢。”

  裴嫤這才出聲道：“既是大嫂子的親戚，來都來了，不妨叫進來問問。若是能幫的上的，大嫂子便伸把手。”一邊說著，瞧了周氏的肚子一眼，道：“總是積德行善的好事。”

  周氏會過意來，思忖片刻頷首道：“你說的有道理。”有對丫頭道：“你把她領進來吧，且仔細盯著點兒，與她說說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