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裴嫤既叫護衛盯著周重澤，他這一下獄，那護衛自是第一時候便來報信。裴嫤問了問，便知道吳氏想起了武衛將軍府，在門外守了一日也無人見她。

  想了想，裴嫤教那護衛去武衛將軍府前：“……那婦人若還在那兒，你便裝作路人，給她指個道兒。就說武衛將軍府的三姑奶奶嫁進了潁川侯府，往日裏最是個好心腸的，若是去求她，許能有些用處。”

  那護衛領命而去。

  裴嫤拾掇了下，準備第二日便回趟娘家。

  她正尋思著找個什麽樣的借口，便聽丫頭報說四姑娘來了。自那日從弘業寺回來後，兩人交情便好了許多，往日來她這院子最多的便是大奶奶蕭氏，如今大奶奶忙著賞菊筵席，來的最多的變成了四姑娘宋寶臻。

  裴嫤正有些納罕她怎麽這會兒來了，便見宋寶臻慌慌張張的進了屋子。還未等裴嫤詢問，便把一屋子的丫頭都遣了出去。

  “這是怎麽了？”裴嫤瞧著她把丫頭們攆出去，一臉的納罕。

  “四嫂子不好了！”宋寶臻忙道，“您之前可說準了。兵馬司的那個小校果然叫人誣陷，如今下了大獄了。”

  裴嫤聞言吃了一驚，打量了宋寶臻一頓，這才問道：“你怎會得知此事？”

  宋寶臻噎了噎才有些赧然道：“那日聽了四嫂子的話，我心裏有些不安，便著了人去打聽。”

  裴嫤再沒想到她竟也叫人去打聽了周重澤，想了想便又問道：“便是他下了大獄，你又怎知他是遭人誣陷？”

  “我遣那人便是我乳母的兒子，這人雖有些遊手好閑，卻識人極多。”宋寶臻回道，“他頭一日便在留君醉那酒樓裏見著了放出來的姚家公子，又聽他口出狂言說要整治那小校，第二日那小校便被下了大獄。便是一想，也知是那姚家公子栽贓嫁禍！”

  原來隻是聞說，並無證據，裴嫤聽了不免有些失望。

  可轉念一想，總歸是有了方向。聞說順天府頗有幾個查案的能人，若是有跡可循，這案子查起來總是好辦的多。隻是，此時牽扯了姚家公子，不知順天府會不會盡力。

  這邊正想著，溪梅在外頭敲了門。

  裴嫤看了宋寶臻一眼，把溪梅叫了進來。

  “可是有事兒？”裴嫤問道。

  溪梅進了門，也瞧了宋寶臻一眼，這才對裴嫤道：“奶奶，方才侯府遣了丫頭來報喜，說了大奶奶有了身孕，夫人特遣了丫頭來報，說是叫奶奶也沾沾喜氣兒。”

  “呀，這可真是大喜事兒。”宋寶臻聽了，心頭對周重澤的擔憂都去了幾分，笑著向裴嫤道喜。

  裴嫤心裏則想著，這下兒連回娘家的借口都不用想了，這都送上門來了。一邊想著，便叫溪梅去往大夫人那裏知會一聲，隻說娘家嫂子有了喜事，想回娘家一趟。

  溪梅領命而去，宋寶臻便又想起了自個兒的來意，拉了裴嫤的手問道：“四嫂子，那人的事兒你說怎麽辦？咱們能幫上忙麽？”

  裴嫤瞧著她，打趣道：“那日我瞧你對他橫眉冷對的，還以為你厭煩他，卻沒想到對他的事兒，你竟這般上心。”

  誰知宋寶臻這一回卻沒笑，隻是搖了搖頭，對裴嫤道：“我原先確是個以貌取人的，那日聽了四嫂子的話，回屋後便琢磨了好久，四嫂子說得對，那小校能不畏強權盡忠職守，確是個好人。也是因著這個，且那日的事兒與咱們也有些幹係，這才叫人去盯著些。如今見他遭人陷害，想要救他也不是為旁的，這世道還是須得好人多一些。”

  裴嫤沒想到她竟說出這樣一番話來，此時也肅正了麵色，對她點了點頭道：“你且安心，左右我明日要回娘家一趟，定為他打聽打聽。能幫的，咱們一定幫忙。”

  宋家雖說有個閣老，卻總是一家子文官，可裴家則是一門武將，應對其這種事兒來自是好辦一些。

  裴嫤既這般說了，宋寶臻心裏便安定下幾分。

  兩人又說了會兒話，宋寶臻便離開了。

  第二日一早，裴嫤便帶了八色禮盒，領著春曲往娘家而去。

  昨晚一直尋思著那周重澤的事兒，直到坐在馬車上，裴嫤回過神來，才真心為周氏高興。

  周氏嫁進來也有些年頭了，膝下之後端哥兒一個。雖說母親張氏不是正經婆婆，管不到她頭上也不去管，可一來上頭還有個祖母容氏，二來潁川侯府的世子爺子嗣凋零總不是件說得出口的事兒。

  眼見著端哥兒都要五歲了，周氏身上的壓力也不小，若非因此，她也容不下紅窗那個丫頭。想起紅窗來，裴嫤瞧了一眼坐在一邊的春曲。

  春曲見裴嫤瞧著自個兒，便問道：“奶奶有什麽吩咐？”

  裴嫤問道：“你可認得原先在外書房伺候的紅窗？”紅窗事發之時，春曲還未來到裴嫤身邊，是在張氏的正房裏伺候的。

  聽得裴嫤這般詢問，春曲點了點頭，“認得是認得，隻是沒什麽深交。”又道，“好似如今紅窗已經成了世子爺的姨娘……”

  “哦，已經開了臉做姨娘了？”裴嫤這幾回見著周氏，並未聽她提起過此事，是以這也是頭一回聽說。

  “是啊。”春曲點了點頭道：“奶奶不知，紅窗兩月前生了個姑娘，太夫人做主抬了姨娘。因著紅窗本姓蘇，如今便稱呼一聲蘇姨娘。”

  “原是這樣。”裴嫤頷首道。

  春曲便又道：“隻是聽說世子爺對她並不算好，隻偶爾去瞧瞧大姐兒，從不在她屋子過夜。”

  裴靜楠那樣厲害的一個人，叫個丫頭算計了，他心裏定然不能痛快了。這會兒若是喜歡紅窗，那才是樁怪事兒。

  兩人又說了會兒話，便到了裴府門口。

  因著遣了丫頭來報，自是有人在門口等著。

  裴嫤一撩簾子，便見弟弟鬆哥兒朝著馬車這邊小跑著過來。身後還跟著叫他跑慢點的高秀。

  好似隻是四五個月未見，鬆哥兒竟一下子長高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