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婆子年歲不小，容長臉白麵皮，一顆牙豁在外頭，正是南街有名的牙婆陳婆子。兩人見著有官兵闖入，那姑娘一臉喜色，而那陳婆子是一臉的慌張。

  周重澤見了，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冷笑一聲道：“陳婆子，你往日裏也不做這等傷天害理的買賣，今兒是怎麽了？缺錢花了？！”

  陳婆子勉強笑了笑道：“周大人這是哪裏話？老婆子我做的自來是願打願挨的買賣，不信你問問這姑娘，她可是自願賣進這花樓裏的？”

  周重澤聞言，便瞧向那年輕女子。

  女子瞧著不過十五六歲的模樣，一張俊臉這會兒慘白著沒什麽血色，大大的眼睛盛滿了驚惶。聽了陳婆子的話後，更是嚇得不敢吭聲。

  不說這些花樓裏，便是牙婆子們也自有些懲治人的手段。這姑娘許是受了些磋磨，是以這會兒叫陳婆子一句話，便嚇得沒了聲響。

  周重澤管著南街這一塊兒，自是清楚裏麵的門道，這會兒不能等這姑娘開口。若是這姑娘叫陳婆子嚇住，點了頭，他們這一趟可就算是走了空門。

  是以不等姑娘出聲，周重澤便對那陳婆子道：“咱們接到線報，說今兒有人強賣人口，你也甭多說了，有什麽話回衙門再說吧。”說完一揮手，兩個下屬一個拉了那女子，一個摁了陳婆子。

  那陳婆子自是一番哭天搶地，卻也拗不過五大三粗的兵士，與那女子一道兒被帶回了五成兵馬司的衙門裏。

  便是那鴇母也沒逃了，一並給捉了回去。

  隻頭先那跑出去的男子腿腳著實快，那兩個兵士竟沒追上，叫他跑了個沒影，隻得作罷。

  待回了五成兵馬司的衙門裏，陳婆子立時便被帶進大牢。原本倒也不是這規矩，著實應先過堂詢問一番。

  可周重澤心裏有些膩味，為的還是昨日李捕頭對他說的那番話。是以他也懶得將陳婆子往順天府送，隻覺得順天府如今都是些欺軟怕硬不愛出力的。這陳婆子送過去，若是問不出話來，放了回去，他與兄弟們這一早上不是白忙活了？

  五成兵馬司自有些自個兒尋常查案子的規矩，這先下大牢便是一種震懾的法子。隻是今兒這陳婆子倒是個嘴硬的，周重澤坐在大牢的審訊室裏與她說了半日，她死咬住了不鬆口，隻說那女子乃是自願賣入花樓。且她還能與那女子對質！

  周重澤費了一上午的口舌，隻覺得口幹舌燥心火嗖嗖的往上走。

  這會兒倒有那機靈的給他遞了杯水，他一口飲進，這才覺得好了些。

  那遞水的獄卒便道，既然從陳婆子這裏問不出什麽，不若去問問那女子，許能有些收獲！

  周重澤聽了，覺得倒也是個主意，放下水杯起了身，便朝著那女子所在的屋子而去。沒想到的是，將將瞧見那屋門，他便覺得一陣子眩暈。

  神思都有些犯迷糊，還沒等反應過來，人便一頭栽到在地。

  等再醒來時，人便已經在大獄之中了。

  隻略想了想，周重澤便明白，自個兒這是遭了暗算了。

  果然，不一時，便見一個獄卒施施然的走了進來。周重澤定睛一瞧，正是今兒給自己遞了杯水的那個中年獄卒。

  他略一思索便想起了此人來曆，沉聲道：“劉大有，往日你貪杯又好賭，我還為你還過些賭債，你居然替旁人來陷害我，你就是這般報答恩人的？！”

  那名叫做劉大有的獄卒聞言，麵上露出些張惶之色，臉上也是神色變換，偶有露出些慚愧之色，可最終他還是平靜了麵色，對周重澤道：“周大人說的什麽，小的不明白。小的隻知道，周大人見色起意、殺人害命，才被關進咱們大牢裏。”又道，“眼見著咱們大老爺就要來了，您還是好好想一番說辭吧。”

  說罷，劉大有便離了牢房。

  周重澤聽了他的話自是有些吃驚。

  他沒想到，為了暗算自個兒，竟連累著那女子也慘遭毒手。心裏愈加憤恨起來，攥了拳頭狠狠的朝著牢房的牆壁打了過去。

  卻說周重澤的娘吳氏正在家中等著兒子回來吃飯，眼見著天色擦黑、小兒子直嚷著餓，還不見周重澤返家，心裏便有些焦急。

  便是這時，便聽著門板子被拍的“通通”作響，她忙上前開了門，便見門外站著的是一腦門子汗的李捕頭。

  “這是怎麽了？”吳氏叫他方才這一通拍門驚得心驚肉跳。

  便聽李捕頭驚慌道：“大娘！不好了！重澤叫下了獄了！”

  吳氏一聽，險些沒背過氣去，哆哆嗦嗦好半天才問道：“這是為何？出了什麽事兒了？”

  李捕頭喘了口氣才道：“事兒到底怎麽樣，我也不明白，隻聽旁的捕快說是犯了奸殺罪！”

  吳氏聞言，這一口氣再沒上來，軟軟的癱倒了下來。

  嚇得李捕頭忙將她攙進屋裏，又是掐人中又是灌水的，總算是把人弄醒了。一旁周重澤的弟弟更是嚇得直哭。

  見著吳氏轉醒，李捕頭跺腳道：“大娘，這會兒可不能暈啊！您趕緊想想，家裏可有什麽得勢的親戚？這會兒也顧不上什麽了，趕緊找人把重澤弄出來！這奸殺可是個要砍頭的罪名啊！”

  吳氏這口氣上來，立時便哭了出來，一邊道：“我們家裏是什麽樣子，您能不知道，哪裏有什麽得勢的親戚！”

  “我恍惚記得聽您說起過，似是與武衛將軍府有些親？”李捕頭幫著出主意，“那家子不也是姓周麽？”

  吳氏聞言遲疑道；“倒是有些親，可早就出了五服。再者，那樣的人家，怎能與咱們交親戚？”

  “哎呦我的大娘啊！”李捕頭又跺起了腳，“這都什麽時候了，您還尋思這些！武衛將軍府如今確然有勢，可再怎麽著也是親戚，為了重澤，您怎麽也得去試試！”

  吳氏聽了，一咬牙點頭道：“你說的是！明兒一早，我便上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