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寶臻方才沒想到這一出，這會兒聽裴嫤說了，心裏細細一想，果然如此。便又為那小校擔憂起來，“那可怎麽辦啊？”

  裴嫤想了想，對一個護衛道：“你去打聽打聽，方才那名小校叫什麽名字。打聽出來後，這兩日去五成兵馬司盯著些，看看他會不會因著這事兒受到牽連。”

  宋府的護衛們都是校場出來的，與五成兵馬司甚至大營裏的官兵都有些關係，自然有他打聽的渠道，這會兒聽了裴嫤這般吩咐，自是領命而去。

  姑嫂二人這才朝著山上而去。

  經著這麽一鬧，宋寶臻也算是真的散去了鬱結，兩人在寺中上了香，又去瞧了紅葉，待得回到府裏後，臉上還帶了笑兒。

  晚間時候，更是破天荒的吃了一大碗飯。

  大夫人得了丫頭回稟後，自是十分高興，彼時恰巧三少爺在身邊兒，她便連連與兒子道：“這老四媳婦確是個能耐的，這許多人的話四丫頭都聽不進去。這跟著老四媳婦出門一趟，回來便開了心結……”

  裴嫤回了院子，便覺得有些疲累。

  草草用了晚膳，便聽丫頭來報，說是有個護衛求見。

  心知許是那護衛打聽出了那小校身份，裴嫤便叫他進來在簾外回話。那護衛十分機靈，將今兒相關幾人打聽的一清二楚，“……今兒那小校姓周名重澤，正是五成兵馬司守城隊的校尉，屬下打聽了下，似是還與四奶奶娘家大嫂有些親。”

  裴嫤正琢磨著這周重澤名字聽來有些耳熟，聽得這護衛說起他與大嫂子周氏有親，便更加意外了，心裏想著日後若是回娘家得了空兒，且得問問周氏。

  “那縱馬傷人的，正是姚尚書家的公子，今兒叫關在大牢裏，今兒吏部有人去求情，五成兵馬司也沒放人，移交給了順天府。”護衛道，又道：“還有，今兒那攔人的書生，是戶部給事中張大人家的三公子。叫五成兵馬司的人帶回去後，也就一炷香功夫就放出來了。”

  居然是張大人家的公子……

  裴嫤心裏歎息，隻覺得這可真是太巧了。這位張公子的母親若是開通些，他與宋寶臻這會兒恐怕都定了親事了。

  她心裏想著，事兒卻沒停，讚了那護衛打聽的詳盡，又叫丫頭打了賞，且叫他再盯兩日，這才叫人離開。

  卻說那姚家公子叫關在順天府裏，他自個兒自然是氣個半死，可那關押著他的順天府尹卻也有些麻爪兒。

  姚尚書如今風頭正聲盛，就這樣關了他的公子豈不是自尋麻煩？

  可今日將那姚公子押來的乃是五成兵馬司那個有名的硬骨頭周重澤，此人有名的不留情麵。自個兒若真不明不白的把姚公子給放了，他若鬧將起來，豈不是叫下屬們皆知自個兒徇私？

  順天府尹左思右想不得章法，還是身邊師爺出了主意。

  說是衙門裏有個捕頭也算是與周重澤交好，便叫他去勸勸如何？

  順天府尹一聽，也有些道理，便把那捕頭叫來，指點了一番，叫他去勸勸那周重澤，這樣的時候少些死心眼。

  那捕頭往日等閑瞧不見府尹大老爺，這會兒得老爺親自接見，自然誠惶誠恐，待聽得老爺的吩咐後，麵上便顯出些難色，對府尹與師爺道：“便如大人所言，那周重澤確然是個不通竅的，小的與他雖是鄰居，也有些從小的交情，可若是去勸他這種事兒，還真說不準他能聽進去。”又道：“小的也隻能盡力而為。”

  府尹與師爺也無他法，隻得叫他去試上一試。

  那捕頭晚間下了值，回家路上便打了一壇子酒，也沒進家門，直接便去了周重澤家中。兩人同住在城南一個小胡同裏，倒真是鄰居。

  到的門前，抬手敲了敲門，便聽院子裏一陣小跑聲，一會兒門便打開了。

  裏麵探出張小臉來，十一二歲的小男孩，是周重澤的弟弟。

  見著捕頭前來，小男孩立時便露了笑臉，仰著頭喊了聲李大哥。

  捕頭摸了摸他的頭頂，問道：“你大哥可在家？”

  男孩兒讓出門口，道：“在家在家。”

  捕頭便進了門，恰時這會兒，周重澤搬了矮桌進院子，一抬臉瞧見捕頭還頗有些驚訝：“你今兒怎麽來了？”

  “這幾日清閑，便來與你說說話。”捕頭提著那壇子酒在周重澤眼前晃了晃。

  “來的倒是時候，快來坐吧。”周重澤放下矮桌，又在矮桌旁添了個凳子，便招呼起捕頭來。

  這會兒，自屋裏出來一個端著菜的老婦，見著捕頭也喚了一聲。

  這老婦自然是周重澤的娘，隻因常年身子有些毛病，雖才四十出頭，可瞧著似是五十上下。

  捕頭瞧見老婦出來，忙起了身攙了一把。幾人吃飯時候，捕頭還問了問她身子骨近日可好？

  老婦聞言歎了口氣道：“不過是拖一日是一日罷了。”

  她說了這樣的話，小男孩兒先不樂意了，眼眶子立時就紅了，軟著聲兒喊了聲“娘”，那邊周重澤也蹙起了眉頭，道：“娘，你這些日子吃著藥不是好些了麽，怎麽又說這樣喪氣話，叫李大哥笑話。”

  老婦見兩個兒子都不樂意，便對那捕頭道：“我這兩個兒子都孝順，見不得我說這樣的話。我雖身子不好，可每日裏瞧見他們兩個，倒也沒那麽難過。”又道：“我隻有樁心事，若能瞧見大兒娶了媳婦，便再沒什麽憾事了。”

  李捕頭聽了“哈哈”一笑，瞧著周重澤打量了幾眼，又對那老婦道：“大娘，這你得勸勸重澤。原本挺俊俏的後生，非留這麽一臉的大胡子。按說咱們這條街上未出門的姑娘不少，可瞧見重澤，哪個不害怕？”又對周重澤道：“你若剃了這一臉胡子，保準今年內便能娶上媳婦！”

  周重澤聽了哂然一笑，沒有應聲。

  那老婦卻歎道：“我怎沒勸過？是他自個兒說，本就年輕，又總遇見些聚眾鬧事兒的，不一副凶相，且鎮不住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