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這是造化弄人。”宋寶臻歎息道，而後又有些不好意思的問道：“向來四嫂對他也是有情義的。”

  裴嫤聞言笑了起來：“他年少成名，今歲又金殿點了狀元，前途似錦，又生的一番好相貌。可有許多家的姑娘愛慕他呢。”

  “啊！四嫂子這麽一說我就知道了。”宋寶臻道，“我三哥哥愛念書，見過今歲這位狀元爺，也曾說那人好學問又端的好相貌，且比他年歲還小了些，真真人中龍鳳。”

  “是呀，他今歲才十八歲，還未及弱冠。”裴嫤頷首，這會兒又看了宋寶臻一眼，才續道：“如今他請了外放，前些時日已然動身，想來這輩子已是無緣再見。相比起四妹妹與那劉少爺的天人永隔雖說幸運了幾分，可總也是我心頭一樁憾事。”

  宋寶臻聽了，點了點頭，歎道：“我原覺著四哥哥好人才，四嫂子該是日日歡喜，卻沒想到四嫂子也有這樣的遺憾。”

  裴嫤應道：“這世上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又哪裏有人半點憾事也無？”又道：“這是一樁，還有一樁事兒，我可比四妹妹還有鬱結幾分。”

  “竟還有旁的？”宋寶臻這會兒是真的驚訝起來。

  “我在娘家時，我母親也曾為我尋過親事。”裴嫤道。

  “這是自然。”宋寶臻頷首。裴嫤與宋騫的婚事乃是今上賜婚，實屬意外之事。裴嫤又出身高門，自然從十歲上便要開始尋親事了，“可是之前定的親事出了反複？”她這般問著，心裏也明白，自然是親事出了反複，否則裴嫤如今也不會是她的四嫂。

  “本來兩家已經說得差不離兒了。”裴嫤頷首道，“可那人又瞧上了旁人，怎麽也不肯娶我了。”

  “還有這樣的事兒？！”宋寶臻一個沒忍住，叫了出來。

  裴嫤乃是潁川侯府正經的嫡女，竟叫人這般挑揀，不說侯夫人張氏，便是潁川侯裴續明那也不能答應啊……她這般想著，心裏便有些嘀咕。

  這樣的事兒本就十分離譜，若不是自個兒親身經曆，裴嫤都不相信，這會兒見著宋寶臻的模樣，裴嫤索性與她說了個詳細：“想必你也知道，我母親是繼室，我上頭還有先頭夫人留下的一子一女，便是我的長姐和如今潁川侯府的世子爺。”

  “這我是知道的。”宋寶臻頷首，“可這又如何？四嫂子也是正經嫡女，豈能這般叫人挑揀。”

  “這樣的事兒，若不是自個兒家裏默許，男方家裏又怎麽做的成。”裴嫤搖了搖頭，道：“那人見著我大姐姐一麵，便瞧上了她，執意要娶我大姐姐。兄長與大姐姐又是一母同胞，且不忍見她大歸回府後日子艱難，便一力促成了此事。”

  “這……這可真是……。”宋寶臻聽了，呐呐半天也沒說出話來。她再沒想到，竟是這麽個經過。這會兒瞧向裴嫤，便又多了幾分同情。

  “你瞧，為了寬慰你，我可把家醜都說與你聽了。”裴嫤苦笑道，“如今你可知道，在親事上受磋磨的可不止你一人了？”

  宋寶臻聽了，有些不好意思，點點頭道：“方才是我不對，四嫂子別見怪。”

  裴嫤搖頭道：“我怎會責怪你。”又見著宋寶臻臉上的陰鬱散去了幾分，這才續道：“今兒與你說起這些，隻是想叫你明白。這世間，於親事上受磋磨的多是女子。已然是有些不平了，何苦為難自己？你為難自己，還連帶著許多人為你傷心，人生在世，且還有許多事兒等著你呢！過了這個坎兒，等你有了自己的兒女，再回頭想想這些事兒，不過都是些過眼雲煙。”

  這一番勸解，與先頭的話著實一般無二。

  可聽了裴嫤的事兒後，再聽一遍，便能聽進心裏去。

  宋寶臻這一回沉默了許久，再抬頭時，便朝著裴嫤點了點頭道：“四嫂子，你說的話，我都記下了。”又道：“雖則心裏依舊有些難受，可我一定會慢慢好起來的。不單單為了我自個兒，也為了我娘。”

  “你能這麽想，我便放心了。”裴嫤頷首道，“一會兒到得弘業寺，為劉公子點一盞長明燈，也算是全了你二人的緣分。自此，便將此事放開可好？”

  “我聽嫂子的。”宋寶臻應道。

  便是這會兒，下去瞧熱鬧的春曲與子蒹也回來了。

  子蒹一隻手拎了一大包的東西，另一隻手還舉了兩串糖葫蘆，一上車便要把糖葫蘆給裴嫤二人。裴嫤笑著推拒了，宋寶臻卻接過來。

  瞧著宋寶臻眼底的陰霾確然散去不少，裴嫤才真正放下心來。

  不一會兒，外頭車夫便稟道要出城了。

  又走了半個時辰，便能遠遠瞧見，弘業寺所在的那座山了。

  弘業寺是京城外最大的寺廟，且向來靈驗，是以香火鼎盛。還未及山下，道路兩邊便都是些做買賣的小生意人。

  裴嫤這會兒撩了窗簾，往外瞧了瞧。

  宋寶臻心裏便有些驚訝。

  方才便是春曲，都正襟危坐的不往外頭瞧，怎麽這會兒裴嫤倒是忍不住想瞧熱鬧了？

  正想著，便聽得裴嫤笑道：“高家娘子果然在這。”又對春曲道，“你下車瞧瞧高家娘子賣的什麽，挑揀兩樣買來？”

  春曲自是知道高家娘子是誰，聞言便脆生生的應了，正待下車，裴嫤又囑咐了一句：“不用買太多，撿個一兩樣便可，人家是出來做買賣的！”

  春曲自然是應了，便下了車。

  宋寶臻也自窗戶那裏瞧著，便見春曲朝前走了一會兒，走到一個帶著孩子擺攤兒的婦人麵前，挑揀了幾樣東西，還跟那婦人說了幾句話。說完話，便又回身指了指馬車。

  便見那婦人起了身，領著孩子朝著馬車端端正正的福了一禮。

  裴嫤也衝著她二人笑了笑，點了點頭，這才放下了窗簾子。

  “四嫂子認得那對母女？”宋寶臻訝異問道。

  “是認得。”裴嫤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