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心裏惦記著宋寶臻的事兒，一過了八月十五便開始打聽了起來。宋府家大業大，且老太爺如今又是內閣首輔。

  宋家姑娘要定親事，自有那熱心的。

  不過幾日，大夫人便打聽到了一家。

  說是戶部給事中張大人的老母親兩日後做壽。

  在大夫人心裏，做壽自然不是大事，重要的是張大人家裏有個還未定親的兒子。那家共有三個兒子，老大已然成了親，老二定了親事，便隻剩一個幼子，今歲十六還未定下親事。

  大夫人且打聽了兩日，得知這位小公子年歲雖小，書念得不錯，去歲中了秀才，隻等著明年下場一試。

  若是往日，這樣的人家大夫人還有些瞧不上。

  戶部給事中不過是四品的官兒，且又不是長子還是幼子，哪裏配得上宋府的嫡女？可如今著急的是宋寶臻，大夫人竟覺得這張公子是個不錯的人選。

  是以到了張家老夫人做壽的日子，大夫人便帶了壽禮與大奶奶一道兒去了張府。

  隻可惜，去的時候滿懷著希望，待得回府之時，大夫人滿麵陰霾，一回了院子便關了院門。待得兩日，竟請了大夫，闔府這才知曉大夫人病倒了。

  裴嫤並不知曉大夫人前往張府之事，聽得大夫人有恙，還想著去瞧瞧。隻還未來得及行動，大奶奶便上門了。

  “聞說大伯娘病了，我正打算去瞧瞧，大嫂子就過來了。”請了大奶奶進屋坐了，裴嫤立時便問道，“可要緊？怎麽突然的就病了？”一邊說著，又叫丫頭給大奶奶上茶。

  大奶奶聽了，忙擺手道：“我過來正是要與你說這事兒，這空檔上，你可別去觸這黴頭。便是老三媳婦，都叫我婆婆數落了一頓，她這會兒貓在自個兒院子裏，再不肯去正房一步。”

  裴嫤聞言詫異：“這是怎麽了？”

  大奶奶許是走的急了些，連著喝了兩口茶，這才放下茶盞對裴嫤道：“你可知道，前兩日我與我婆婆去了趟張府？”

  “哪個張府？”裴嫤有些莫名其妙。

  “哦，便是戶部給事中張大人的府上。”大奶奶道。

  “那倒不曾聽說過。”裴嫤搖頭。

  “那我與你從頭說說吧。”大奶奶喘了口氣，開始說了起來：“前兩日張府的太夫人做壽，我婆婆領了我前去道賀，說是去賀壽，實則為的是四妹妹的親事。席間，我婆婆便與那張夫人隱晦的提了提家裏還有個未定親的姑娘。”

  說到這兒，大奶奶恨恨拍了下桌子，顯然也是十分氣惱，“你說啊，親事不成就不成，你若不願那咱們也不能硬逼你不是？誰知那張夫人一聽出我婆婆的意思，那臉兒立時就變了，慌慌張張的，好似咱們四妹妹是什麽沾不得的。更可恨的是，竟還有那煽風點火的，徐翰林的夫人竟還提起了過世的劉公子，說什麽雖說這事兒怨不得咱們四妹妹，可總歸叫人心裏別扭。”

  裴嫤聽得目瞪口呆，那張夫人心裏有些別扭總歸是能理解的，可那徐翰林夫人竟然這般不通人情，可真真叫人驚訝。

  想了想，裴嫤問道：“那徐翰林夫人膝下可有未定親的女兒？”

  大奶奶聽了，點了點頭道：“四弟妹是個明白人。”又道：“我婆婆一聽那徐翰林的話，便知這裏頭有事兒。雖在氣頭上，還是打聽了一下，那徐翰林夫人家中果然有個未定親的姑娘，她那日去張家，為的也是這一門親事。”

  “這可真是……”裴嫤感慨道，卻著實不知該如何形容這位徐翰林夫人。

  她說話收斂，可大奶奶自來是個直腸子，在她麵前更是有什麽說什麽，立時便道：“這般下作的娘能養出什麽好閨女來，合該配張家那糊塗娘養的小子。”

  聽得這樣的話，裴嫤心裏竟有些想笑，好歹按捺下來，問道：“大伯娘可就是為了這事兒氣著了？大夫說了什麽？”

  大奶奶聞言擺了擺手道：“我婆婆實則並未生病。”

  “那怎麽說是病了？”

  “那日去給張府太夫人賀壽的事兒，我婆婆有心瞞著，是以你都不曉得。”大奶奶道，“可就有那嘴碎的，不知從哪裏聽說了我們去張府的事兒，兜兜轉轉的還傳到了四妹妹耳朵裏。四妹妹立時便去了我婆婆那裏，很是哭了一場，說寧願絞了頭發去做姑子，也不願我婆婆去受這樣的氣。”

  裴嫤聽了，心裏便明白了，“是以……這幾日大伯娘是在查這事兒？”

  “可不是麽。”大奶奶頷首，“我婆婆如今瞧著雖和善，可頭先年輕的時候也是個狠厲人。這會兒動了真氣，關了院子門裏裏外外的徹查了一邊，把那兩個嘴碎的丫頭查了出來，一並發賣到了窯子裏。”

  裴嫤聽了，倒也沒多吃驚。

  這節骨眼上，惹得主母動了真怒，不說發賣，便是就地打死的也是有的。

  說到這兒，裴嫤想起件事兒來，對大奶奶道：“我恍惚記得，下月的賞菊宴，發出去的帖子裏還有給戶部給事中張大人家的。？現下這個情形，是不是……”

  “難道還能把帖子要回來？既沒這個道理，也沒必要。”大奶奶聞言擺手道：“不說張府與咱們府上到底有些交情，便是沒甚交際，在這硍節上也不能丟了麵子。若真把那帖子要了回來，豈不應了那徐翰林夫人的話頭，叫旁人以為咱們四妹妹真有什麽。”

  裴嫤聽了，連聲應是。

  卻說裴嫤與大奶奶二人在院子裏說起張府之事，張府之中張大人也正與張夫人說起宋府之事。

  張夫人推拒了宋府大夫人的親事，心裏還頗有得意，麵有得色的把這件事兒與張大人說了。把個張大人聽得是目瞪口呆。

  張大人是個好鑽營的，正愁在給事中的位子上呆了許久，這宋府的親事可不是天上掉餡餅？！

  是以聽了夫人的話後，連連跺腳喊著“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