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嫤轉頭看她：“自你們到我這裏頭一日，我便說過，但凡你們是一心向著我的，不管對著誰，我也會替你們做主。”

  到了晚間，宋騫回了府。

  裴嫤將他叫進了內室，把今兒的事半點不差的與他說了。

  宋騫聞言沉默了片刻，道：“為著一個丫頭，你就不怕開罪了大伯娘？值得麽？”裴嫤聞言頷首道：“值得的，今兒這事本就是三嫂那裏不對。我若不替袖雲出頭，日後還有誰忠心為我？況且，這事若是黑不提白不提，倒叫人小瞧了我，日後我雖不見得受擠兌，丫頭們卻落不著好。”

  這個道理還是在三途川上，宋騫教給她的，重活一世，她牢牢記在心裏。不僅記在心裏，平日處事也是這麽做的。

  宋騫看著她，心裏有些意外。

  原來隻當她年紀還小，雖說是勳貴出身，可到底還是個小丫頭。卻沒想到她竟懂得這番籠絡人心的道理。

  心裏讚歎，便不免又有些高興，隻臉上卻沒露出來。

  裴嫤看著他，心裏有些忐忑。

  到底是他的家人，她卻隻嫁進來不過一月。

  “若是叫你難做，我便與你賠罪，日後定想著法彌補過來。”裴嫤垂首道，“可今日之事，我半點不後悔。”

  宋騫挑眉看她，“哦，你倒說說看，怎麽與我賠罪。”

  裴嫤不意他竟這般，想了想道：“我給你斟茶。”

  宋騫嗤道：“便不賠罪，你不也得給我斟茶。”

  “那我伺候你寬衣沐浴？”裴嫤又試探。

  “這倒也行，隻我有的是伺候的人，倒也不是非你不可。”宋騫笑了笑。

  裴嫤這會兒覺察出他不過是在尋自個兒開心，扭了臉不吭聲，宋騫一把將她扯進懷裏，手便探進衣襟之中。

  瞧著她紅了一片的臉龐，伏在她耳邊道：“便這樣賠罪吧。”

  一邊說著，便起了身，一把將她打橫抱了起來，大步的就朝著床榻而去。

  裴嫤窩在他懷裏，隻覺得臉上燒紅一片。便是成親一月有餘，每每行這事兒時，她依舊羞怯的很。

  宋騫身形頎長，不過幾步便到了榻邊，一揚手便將她扔進疊好的被子上，站在榻邊便開始解自個兒的衣裳。

  裴嫤從被子上剛翻起身，便見他露出了胸膛，忙別了臉。

  宋騫卻不繞過她，站在榻邊赤著上身瞧她：“不說要賠罪麽？還不過來替我更衣。”

  裴嫤這才顫顫巍巍的轉過臉來，挪到了他跟前，那手卻怎麽都伸不過去。宋騫見她這幅模樣，心火更勝了起來，不耐煩她這般墨跡，一把攥住了她的手，直直的便按在了自己的火熱上。

  事畢後，裴嫤隻覺得自個兒渾身都散了架，再也顧不上擔憂今兒的事，把自個兒縮在被子裏，昏昏欲睡。

  卻聽宋騫在一旁道：“今日之事，你做的沒錯。便是我與大哥交好，也不必顧忌。”

  過了兩日，裴嫤正坐在妝台前看書，便見春曲興衝衝的從門外走了進來。外頭正熱得很，她進來時一腦門子的汗。

  不等裴嫤開口，她便湊到了跟前，“奶奶！這會兒袖雲可出了氣了。”

  “怎麽？”裴嫤放下書，看著她。

  “方才奴婢去針線房取這一月的帕子，聽見幾個針線上的丫頭說起，三奶奶院子裏的白芷配了人，下月便要出嫁了。”

  “是麽。”裴嫤笑了笑，沒做聲。

  “奶奶怎麽不問我，她配了什麽人？！”春曲不滿道。

  “便是奶奶不問，你還能忍住不說？你是什麽樣的人，還有誰不曉得？”墨竹端著茶盞從外頭進來，聽得春曲的話，打趣道。

  春曲聽了，“嘿嘿”一笑，繼續道：“聞說三奶奶把她配給了莊子上的一個把式。雖說每年收成不差，可到底沒什麽前途，不若鋪子上的管事。且還不是三奶奶的陪房。”

  “這般倉促，能選到這麽一個，三奶奶也算是仁義了。”墨竹聽了，不鹹不淡道。

  “雖說如此，可那白芷心氣兒還挺高，聞說很是哭了一陣子。”春曲道，“隻她往日裏跋扈慣了，如今誰瞧著不說個好字！”

  “這你說的倒沒錯。”墨竹點頭，“這樣的丫頭留在身邊早晚也是個禍害，三奶奶這回倒是明白了。”

  裴嫤心裏知道，三奶奶這恐怕是受了大夫人的指點。

  可這又怎樣呢，左右袖雲出了氣，日後再有那不長眼的丫頭，總也要掂量些。隻是大夫人既這般明白，不知那子衿又怎樣了？

  說起這個子衿，裴嫤一直有些不明白。

  兩年前第一次來宋家，便覺著她似是不太簡單。說是大夫人院子裏的一等大丫鬟，可那地位，瞧著卻又比子佩那幾個尋常一等丫鬟高出些許。

  且那時候，宋慧然對她著實有些不屑。

  裴嫤原覺得，她恐怕是大老爺的通房，可這兩年下來，依舊是姑娘打扮，便又覺得自個兒想岔了。

  模樣姣好，又是身邊親近的，這樣的丫頭主母不是用來籠絡丈夫，便是給兒子留著。眼見著子衿歲數都大了起來，還沒動靜，是以裴嫤越發的不明白了。

  直到幾日後大奶奶來尋她說話，提起了子衿，裴嫤這才把事兒弄明白了。

  “那一位啊，心氣兒可高的很。”提起子衿到時候，大奶奶臉上滿是不屑，“她娘原就是我婆婆身邊的丫頭。她娘配了人後，原是我婆婆院兒裏的管事娘子。子衿十二三歲的時候，我婆婆去弘業寺上香，在寺裏遇上了賊人，子衿她娘替著我婆婆挨了一腳，傷了心脈，回來後沒過多少日子就不行了。我婆婆呢，瞧著子衿孤苦可憐，又因著她娘的忠心護主，便把她帶在身邊做了貼身的丫頭。”

  “原來還有這麽一段往事。”裴嫤感慨道，“怪不得，總覺得大伯娘待著子衿有些不同呢。”

  “可不是麽，我婆婆原先待她可真是好得很。”大奶奶點頭，又扁了嘴道：“可沒想到，她竟是個不老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