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聞言詫異，“這是怎麽的了？”一邊說著，便看向裴嫤身邊的袖雲，袖雲低著頭，也不言語。

  裴嫤繼續道：“這幾日，四少爺每日早出晚歸的，我便著了丫頭去灶上給他燉點補湯。”大夫人聽了頷首道：“這是好事兒啊。”

  “丫頭們不懂事兒，燉了盅老鴨湯，我聽著似是犯了三嫂子的忌諱。我這丫頭是個莽撞的，便與三嫂那裏的丫頭爭執起來。”

  大夫人這會兒便有些明白了，裴嫤今兒可不光是來給她請安的，麵上便肅了肅：“那怎麽又跟老三牽扯上了？”

  “便是那會兒，三哥也去了灶間，說了這丫頭兩句，想來也是替我管教丫頭。卻沒想著這丫頭不識好歹，回了嘴。”裴嫤一邊說著，便看向子衿，“好在子衿姑娘也在，替我教訓了這丫頭。”

  話音落下，裴嫤便見大夫人與子衿兩人皆變了臉色。

  大夫人麵色沉了下來，而子衿一張俏臉有些發青。

  裴嫤似是沒瞧見二人的臉色，板了臉對袖雲道：“也是我平日太慣著你們了，從來連句重話都不曾有過。”一邊說著，她看向子衿，笑了笑道：“還是子衿姑娘明白，這一巴掌可不把這丫頭教訓老實了，我可得向你道謝。”

  大夫人這會兒是徹底明白了，袖雲與三少爺具體怎麽爭執的，裴嫤一句沒提，可這裏麵的關鍵人兒卻一個都沒落下。

  且這經過再明白不過了。

  這丫頭與老三媳婦的丫頭因為一盅湯水起了爭執，老三是個木訥的，也說不出好話，定是熱鬧了這丫頭。子衿也在灶間，便出手教訓了這丫頭。

  這牽扯了三家，大夫人心裏卻明鏡兒似的。

  正要開口，門口簾子便被挑了起來，三少爺與三奶奶盧瑩瑩一道兒走了進來。

  盧瑩瑩如今已然有些顯懷，心緒好得很，是以臉上笑盈盈的。見著裴嫤在此，便是一笑：“四弟妹在這兒啊。”許是性子使然，那笑容裏有著壓不住的得色。

  倒是三少爺見著裴嫤隻略點了點頭，在瞧見裴嫤身後的袖雲時明顯一愣。

  裴嫤與二人問安後，便對袖雲道：“原打算領著你去三嫂那裏賠罪，這會兒既然遇上了，你便當著大伯娘的麵給三少爺和三奶奶請罪吧。”

  三奶奶身邊還站著那個名叫白芷的丫頭，這會兒瞧見了裴嫤的做派，臉上一片得意之色。

  原竟是這樣一個蠢笨的，裴嫤心裏思忖，麵上卻沒露出來。

  袖雲頂撞了三少爺這是事實，便是主子有錯，她也不敢出頭，賠罪那是躲不掉的。是以大夫人倒也沒攔著。

  聽了裴嫤的話，袖雲立時便朝著那二人跪了下來，口道：“今兒在灶上，奴婢不懂事兒，衝撞了三少爺又犯了三奶奶的忌諱，奴婢不求寬恕，請兩位主子責罰。”

  她雖跪地請罪，脊梁卻挺得直直的，咬著唇，一副心死的模樣。

  三少爺看著她，嘴唇動了動，到底沒說出話來。

  三奶奶對這件事兒一無所知，這會兒瞧見袖雲這般動作，訝道：“這是怎麽一回事兒？”一邊說著，便看向身邊的白芷。

  白芷隻當自個兒討賞的機會來了，立時便站了出來，對三奶奶盧氏道：“奶奶不知，今兒奴婢到灶間，便見著灶上燉著一盅老鴨湯。奴婢心裏想著或許是哪個丫頭不懂事，這樣的日子口上燉著這般寒涼的東西，奴婢便做主把那種湯水倒了。誰知這丫頭來了灶間，見著灶上的湯水叫奴婢倒了，便與奴婢爭執起來。這會兒三少爺與子衿姐姐正進門，三少爺見著這丫頭與奴婢爭執，便教訓了她幾句。她非但不知錯，竟還與三少爺頂嘴。子衿姐姐見了，便出手教訓了這丫頭。”

  三奶奶盧氏聽了，心裏雖覺得有些不對勁兒，可一時也沒反應過來，便對裴嫤笑道：“既是她已然受了罰，這會兒賠過罪便得了。”又道，“你回去後也甭再與她計較，總是因我而起，若是她再受罰，便是我的罪過了。如今我總是要積德的。”一邊說著，還摸了摸自個兒的肚子。許是覺著自個兒這番話說的滴水不漏，她臉上竟也帶了些得意。

  這主仆二人叫大夫人瞧得心裏一聲歎息，覺著若是再說下去，便是自個兒也得叫裴嫤繞進去。這般想著，便忙道：“得了，倒也不是什麽大事。如今她既賠了罪，便算是完了事兒。這事兒呀，便不要再提了。”

  見著裴嫤笑吟吟的，便又添了一句：“這事兒，我心裏明白了。”

  裴嫤聽得她這句話，這才叫袖雲起了身，對一屋子人笑道：“大伯娘和三哥三嫂都是慈善人，我便代這不懂事的丫頭謝過。這會兒三哥三嫂既是來了，我也不便打擾了。”一邊說著，又給幾人行了禮，這才領著袖雲離去。

  見著裴嫤主仆二人離去，大夫人立時便隱了笑臉，看著三奶奶盧氏便歎了口氣。

  三奶奶見著這般，訝道：“母親這是怎麽了？”

  “怎麽了？”大夫人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真是要被你氣死了，你還比她長了幾歲呢，怎麽半點不如她？！”

  “誰？”三奶奶叫大夫人這番話說的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母親說的是老四媳婦？我哪裏不如她了？”

  “你道她方才真是叫那丫頭賠罪？”大夫人道：“她這是拐著彎兒來告狀來了！”

  “告誰的狀？”三奶奶盧瑩瑩扁了嘴，“本就是那丫頭不對，她還能賴到旁人身上？”

  “那丫頭是有錯處！她若就這般認了，便隻是那丫頭一人的錯處了。”大夫人冷笑道：“如今她領著丫頭找上門來，話兒說清楚，便一竿子把你們全都繞上了！”

  “繞上？繞上誰了？”三奶奶依舊沒聽明白，看著大夫人，麵色有些委屈。

  大夫人搖了搖頭，看著兒子兒媳歎道：“你們可真是一對兒糊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