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嗣琛完全沒想到竟然會是這樣的事兒。

  一時怔住了，半響低聲道：“怎麽也沒想到竟是這種事兒。”他雖說是男子，總也是出身宅門大家。家裏後院中的事情，總不至於全然不知。

  要說平日在書院裏，或是兄弟之間，總也會提起這樣的事兒，他倒也不會這般在意。可這會兒麵對著裴嫤，便有些抹不開了。

  “你可是覺得不是大事兒？”裴嫤見他臉上有些紅，淡聲問道。

  “不。”徐嗣琛半響才搖了搖頭，隻他著實不知該說些什麽。既不能對周氏不敬又不能對裴靜楠無禮，可也不能敷衍了裴嫤，呐呐半響終是隻一句話：“你放心，我定不會這樣。”

  這一句話解了他的圍，卻叫裴嫤紅了臉。

  兩人在這暖亭裏坐了好一會兒，直到快到午膳時候，徐嗣琛才有些戀戀不舍的離了暖亭。

  裴嫤也覺得有些疲憊，待徐嗣琛離了水汀後，這才起了身。

  隻還未走到水汀的長廊，便見墨竹慌慌張張的走了過來。

  “這是怎麽了？你這麽慌張做什麽？”裴嫤差點叫她撞上，忙停了步子。

  墨竹見差點兒撞到裴嫤，也嚇了一跳，待得裴嫤問了話，這才反應過來，忙道：“姑娘！方才正房的小丫頭晚晴跑來跟我說，今日曲家來咱們府上提親了！”

  “曲家？”裴嫤怔了怔，“泉州曲家？”

  墨竹點頭：“正是！說是請了工部侍郎丘大人來做媒！如今侯爺正見他呢！”頓了頓又道：“二老爺和二夫人也在。”

  裴嫤雖有些意外，卻不明白墨竹何以如此的慌張，“曲家來提親，總也算是好事，四姐姐等了這許多時日，早點兒安心，闔府也能消停，你怎的這幅樣子？”

  “哎呀！”墨竹跺腳，恨自個兒急的話沒說清楚，“姑娘啊！那曲家來提親，提的不是四姑娘，是你呀！”

  裴嫤叫墨竹這句話砸的有些懵，半響沒反應過來，還問道：“你這胡說什麽呢？”

  “若真是提的四姑娘，侯爺早就應了，這會兒正房那裏怎麽還會鬧將起來。”墨竹這會兒倒是安穩了些，對裴嫤道：“那小丫頭晚晴與我說，方才二老爺和二夫人滿心歡喜跟著去了。那丘大人還是隨著二老爺到府的，待得說要提的是姑娘。二夫人當時便差點兒暈過去……這會兒，那邊都吵起來了。”

  主仆二人說話這空檔，正房那裏正如墨竹所言，鬧翻了天了。

  裴續明看著下麵鬧哄哄的場麵，隻覺得頭都大了幾圈。

  工部侍郎丘大人也有些傻眼。

  他平日雖是個老好人，也多有幾次與人做媒，可做的都是同僚好友家的媒人。這皇商曲家找上門來時，他還有些詫異。轉臉又想著，這女方畢竟是高門大戶，皇商說著雖是有錢好聽，可畢竟是商戶。尋個官員做媒，總是長臉。

  且工部如今與幾大皇商關係較近，尚書黃大人年歲又大了，是以曲家尋到自個兒頭上，倒也合情合理。

  隻是當初他也以為這曲家提的是裴家二房的姑娘，臨了那曲家夫人說是要提裴家大房嫡出的七姑娘，他還確然十分納罕。

  可瞧著曲家成竹在胸的模樣，他還以為這兩家已然說好，不過找媒人走個過場。是以，便順水推舟的答應了做這樁媒。

  也因如今潁川侯裴續明多得今上信任，正是鮮花著錦的時候，他來做這個媒人也打著與裴家交好的心思。

  可眼前的場景，卻叫他傻了眼。

  今日與他同來的，乃是曲家的大管事，姓隋。

  這隋管事可是曲家總領全國商鋪的大管事，如今叫裴二夫人緊緊扯著衣袖，半點動彈不得。隻他這會兒瞧著雖狼狽，可麵上的傲然卻半分不減。叫二夫人扯著，也不掙紮，隻淡然道：“二夫人這話說的蹊蹺，不論是我家夫人還是少爺，可有提及要聘娶府上四小姐？”

  二夫人本是滿心歡喜的等著曲家來提親，終是了了四姑娘裴姝的婚事，也算是讓她得以安心。可這滿心歡喜等來的卻是這般猝不及防的打擊，叫她如何不瘋魔。可她如今雖心神不定，聽見隋大管事這句話卻也愣了神，忙轉頭看先二老爺裴續明，似是絕望裏還帶著些希望：“老爺！你前些時日，不是日日與那曲少爺在一道兒？你不是說曲少爺定的是咱們四丫頭？”

  二老爺裴續昆這會兒完全沒了這些時日以來的意氣風發，站在花廳當中，愣愣呆呆，滿臉的頹廢。

  直到二夫人胡氏向他質問，他這才回過神來，抖著身子對那隋管事道：“曲、曲少爺雖未明言直說，可那話裏話外的意思皆是與我家結親！隋管事可是弄錯了你家家主的意思？”堂堂潁川侯府的二老爺，這會兒對著一個商戶人家的管事，竟帶了些小心翼翼的姿態。

  裴續明見他這般低賤自己，心生不喜，麵上便沉了下來。

  那隋管事見裴續昆這般詢問，麵色依舊淡然，語氣雖恭敬可那恭敬中的疏離傲然卻愈發濃重起來，“裴二老爺！在下雖是曲家的下人，可自來深明主子意圖，否則如何當得起曲家大管事的職責？事關曲家未來當家主母，在下如何能弄錯？”

  這句話仿若響雷一般，打的二老爺半天回不過神來

  他本還不到四十，可這會兒腰背也佝僂起來，一眼看過去，竟有些老態龍鍾的感覺。

  裴續明心裏雖納罕，這會兒卻也不便當著外人的麵教訓弟弟，隻板了臉，也不去理會那隋管事，隻對丘大人道：“今日倒勞煩丘大人白跑了一趟，小女嫤娘親事已經定下。”

  丘大人這會兒如何看不出今日這場媒人做的成了鬧劇？

  這會兒潁川侯給了個台階，他立時便順著往下走，一邊擦著汗一邊應是，“這可真是唐突了？侯爺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