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竹自個兒往華蘭院去了，走到院門口與守門的婆子說了幾句，便又返了回來。對裴嫤道：“姑娘，大奶奶這會兒處置丫頭呢。”

  怎麽一個兩個的都處置丫頭？！裴嫤心裏忍不住腹誹了一句。

  現下周氏肯定沒空兒理會她，且這樣的事情也不好往上撞，裴嫤隻得領了墨竹回了自個兒院子。

  待到晚間，這閑話兒便傳了起來，湘竹自來消息靈通，擺膳時便與裴嫤說起了今日華蘭院裏處置的丫頭。

  “……說是外院書房伺候的紅窗姐姐。”湘竹一邊擺著晚膳，一邊說道，竟還有些出神。

  “這又是什麽人？”裴嫤對府裏的丫頭不算熟悉，這名字更是陌生。

  “紅窗姐姐原是太夫人身邊的二等丫頭，後來大奶奶過門，太夫人便把紅窗姐姐撥到了華蘭院。”墨竹倒是知道些，聽得裴嫤詢問，便回答道。

  瞧著湘竹似是有些低落，全然不像以往那般得知了消息後那種興奮的心情，裴嫤十分納罕，“這紅窗與你可有關係？”

  湘竹聞言一愣，搖頭道：“並沒有關係。”

  “那你怎麽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

  湘竹咬了咬唇道：“紅窗姐姐人很好。”

  裴嫤不意她竟這般回答，便看向墨竹，又見墨竹也點了點頭。

  “姑娘不曉得。”墨竹回道，“原先奴婢與湘竹進姑娘院子之前，也在隨心閣由管事嬤嬤教導過一段時間。當時照管奴婢們的便是紅窗姐姐。那會兒她年歲也不大，已經是二等丫鬟了。人和氣的很，且還十分漂亮。奴婢們當時去了隨心閣心裏都十分忐忑，也因此十分喜歡紅窗姐姐。”

  “是呢。”湘竹難得附和墨竹的話，這會兒也跟著點頭，“紅窗姐姐說著話都溫溫柔柔的，當初奴婢們都很欽羨。且太夫人也十分喜歡紅窗姐姐。”

  “那她怎麽沒留在隨心閣，反倒撥給了華蘭院？”裴嫤說完這話，自個也明白了。這樣的性子，這樣的容貌，撥到大哥哥的院子裏，祖母打的什麽主意，還用猜麽？

  裴嫤如今雖然與大嫂子周氏交好，可自來也知道周氏是個眼裏容不下沙子的，且看她能尋到那外室的住處，便知道若是有人打大哥哥的主意，她自是不會善罷甘休。

  隻是……

  裴嫤想著，大嫂子這般做派，也是因著心裏有大哥哥的吧。且還不曉得，那外室的事兒，會惹出什麽樣的風波來呢。

  想起那日馬車內，周氏那失神落魄的模樣，裴嫤心中也陣陣難過。

  湘竹見裴嫤靜靜的吃著飯，便又感慨道：“眼見著紅窗姐姐那樣的人，都落得這樣的下場，奴婢心裏著實有些難受。”

  裴嫤聞言放下筷子，淡聲對湘竹道：“你且把始末說來聽聽。”

  難得見裴嫤竟打聽起府裏的閑事兒，湘竹總算是露出些興奮來，“紅窗姐姐也是家生子，奴婢聽說她八歲便進了府，一直在隨心閣當差。當初先頭的夫人去世時，世子爺叫太夫人領到了隨心閣裏教養。自那時起，紅窗姐姐便一直看顧著世子爺的起居”

  裴嫤聞言忍不住便詫異道：“那紅窗如今什麽歲數了？”

  “奴婢們進府時，紅窗姐姐已經十四了。如今算來，也該二十了。”墨竹回道。

  “都這般歲數了，竟還沒婚配？”

  “總原是太夫人的丫頭，太夫人不開口，自然沒人替她打點。”墨竹歎了口氣說道。

  “也是”，裴嫤點了點頭。祖母既是打著叫她給大哥哥做通房的主意，自是不會給她隨便配了人。

  “是呀。”湘竹繼續道，“紅窗姐姐去了華蘭院後，不過半年功夫，大奶奶便把她撥到了外書房伺候，在外書房一呆便是三年。想是、想是實在耐不住了。”

  “那這到底是怎麽叫大嫂子抓住了把柄？”

  “昨日，世子爺去外書房見管事們。管事們離開後，世子爺便在外書房內室歇息。奴婢聞說是紅窗姐姐自個兒……”

  “哎呀！”墨竹聽到這兒臉上便紅了起來，忙打斷了湘竹的話頭，對裴嫤道：“姑娘！聽到這兒便得了。”

  裴嫤笑了笑，對墨竹道：“不聽便不聽了，左右我也明白了。”又對湘竹道：“我聽你們二人的說法，這紅窗也是個不錯的人才，可你們要曉得。這件事兒，不論是誰皆有對錯。先說這紅窗，雖說她是祖母送到華蘭院的，自也明白祖母的用心。可她既是到了華蘭院，便已經是華蘭院的丫頭，便應該尊大嫂子為主子。她悶在外書房三年，一聲不吭，可不就是等著機會？她若自個兒沒這個心思，自然可以尋了大嫂子。我曉得大嫂子的為人，若紅窗沒有這份心思去尋了大嫂子，大嫂子自能給她一條出路。”

  “可……可太夫人那裏？”湘竹有些不服，呐呐道：“太夫人的話，誰敢不從？”

  裴嫤笑道：“不管是太夫人還是大嫂子，都能治她的罪。可大嫂子是世子夫人，日後當家的也是她。祖母萬事都得給她個麵子！”

  墨竹明白了過來，點點頭應道：“一人不能侍二主，便是這個道理。”

  裴嫤點了點頭，肅了麵色對幾個丫頭道：“你們也是如此，一定要記住了。隻要你們盡了自己的本分，不管有什麽事兒，不管誰壓在上頭，我一定為你們出頭。”

  幾個丫頭麵色也肅正了起來，齊齊的點了頭應是。

  待得第二日一早兒，湘竹給裴嫤穿衣裳時，便又說起了紅窗的事兒，這事兒啊，竟又有了反轉。

  “有了胎？”裴嫤驚訝的轉了頭，卻叫簪子扯了頭發，疼的“嘶”了一聲。

  湘竹忙給她收拾扯亂的頭發，點頭道：“昨日大奶奶尋了個大由頭，動了真怒，說是要將紅窗姐姐發賣出去。紅窗姐姐這才說自個兒有了身孕，大奶奶這下也沒法子，隻得尋了大夫來給她診脈。說是果然有了身孕，隻這會兒日子還淺，隻這麽瞧著自是瞧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