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暖房相見(三)
作者:沈令色      更新:2022-05-10 17:44      字數:2042
  他著實生的好看,不怨四姐姐裴姝一眼便失了心神,這個人,隨隨便便立在那裏,便是一道風景。

  此刻他與她離得這樣近,那眼中交雜著忐忑怯懦的喜悅,叫她心裏軟了下來。

  忍不住的,便抬了手,顫顫巍巍的點在他的下巴上。細嫩的指腹立刻便覺察出不同之處,他如今有些峻削的下頜,有些紮手。

  待發覺自個兒的舉動後,裴嫤驚得忙要收手,可那手卻一把又被他攥住了。她抬眼看去,便見方才那眸子裏的忐忑,已然被狂喜所取代。

  日頭偏南,透過嶙峋的假山縫隙,點點的灑在她的臉上,有些刺目,晃得她有些瞧不清他的臉龐。

  隻覺得那張臉,慢慢的壓了下來。

  而後,那帶了些涼意的唇,便落在了她的唇瓣上。

  腦海裏轟然作響。

  心神俱已經散了,思緒也停了下來,兜兜轉轉的卻匯集到了唇上,仿若此時全身的觸覺都隻剩下此處。是以旁的地方那般尺寸,偏偏唇上敏銳的驚人。

  他微涼的唇流連在她的唇上。

  先隻是輕輕的落了上來,且還有些顫抖,而後便開始一點點的吸吮她的唇瓣,點點啄啄的。

  裴嫤自方才起便屏住了氣息,心神飛散,便是喘氣都忘了。

  這好一會兒,才覺察出憋悶的厲害,唇上又覺得癢,忍不住的便微微的張開了嘴。而那流連在一邊仿若窺伺時機的唇,像是終於尋得機會,一下子便含住了她的唇瓣,惹得她便要一聲驚呼。可那唇立時便堵了上來,靈巧的舌終是探了進去,將她的一聲驚呼悶在喉間變成了一聲嗚咽。

  這樣的嗚咽,傳到徐嗣琛的腦海裏,便成了轟鳴一般,將他的心神一樣炸的如灰燼一般。雙手仿佛有自己的意誌一樣,還未等腦子裏做想,就已然將她摟在了身前。

  而她的唇,那樣的香甜可口,引得他不停的輾轉吸吮。

  裴嫤叫他這樣的親吻著,仿若三魂七魄都叫他吸走。

  恍惚裏,便有些光怪陸離的念頭在腦海裏竄來竄出,這一會兒,她便覺著徐嗣琛便如話本子裏所言,定是個深山裏的精怪,專門化作俊俏書生來迷惑宅門裏的姑娘。

  直又過了好一會兒,裴嫤覺著自個兒胸口都要炸開一般,忍不住便使勁兒推他的胸口。徐嗣琛正親的忘我,半點沒感覺到她的推拒,直到她攥了粉拳捶打他的胸口,又嗚嗚咽咽的出了聲兒,他這才一個激靈回過神來。

  急急忙忙的離開了她的唇瓣,可瞧見那紅唇叫他吸吮親吻的有些紅漲,便又想親上去。隻是好歹這會兒心神歸了位,他急急吸了口氣,按捺住了這股子衝動。

  裴嫤這會兒終於得以呼吸,急急的喘了好幾口氣。

  她這會兒也清醒過來,明白了方才發生了什麽,雖說那種魂魄都似離開軀殼的感覺竟有些叫人留戀。可心裏那種羞慚的感覺,也要將她沒頂一般。

  眼眶迅速的變紅了,淚水汩汩的便沁了出來,那淚珠子便是似斷線的珍珠一般,滾滾的便落了下來。

  徐嗣琛心裏還有些回味方才的歡愉,眼見著裴嫤的眼淚不期然便落下來,立時慌了神。那紅了的眼眶,顆顆落下來的眼淚都如鏤刻在他心上一般。

  “是我不好!”他低聲道,“你別哭了。”

  一邊說著,他自袖袋中摸著,摸出一條帕子,想要給她拭淚。裴嫤恍惚的瞧見那帕子一角繡了一塊嶙峋的太湖石……

  心頭思緒交雜,眼見著那歪歪扭扭的太湖石在眼前晃蕩,裴嫤“撲哧”笑了出來,眼角還帶著淚的瞪了徐嗣琛一眼。

  那樣美麗的嬌嗔,打在心頭,便如烙鐵一般,牢牢印在了心上。

  “你怎麽還帶著這帕子?”裴嫤伸手想要去搶那帕子,徐嗣琛卻忙又收回了袖袋之中。

  “送出來的,怎還能要回去!”

  “我哪裏送了給你?當日不過借你救急!”

  那時他母親新喪,他一身重孝,眸子熬得通紅,眼角也有淚痕。裴嫤見他這副模樣,便摸了帕子出來給他。那會兒她針線上還差的很,躲懶繡了塊太湖石,還歪歪扭扭。也不知怎麽那麽巧,出門時偏就帶了這塊帕子出來。

  “那會兒你可沒說要回去!”徐嗣琛這般回完嘴後,這才覺得自個兒仿若稚子一般,為了樣東西,這般爭吵。

  假山甬道裏又一陣寂靜,兩人對視著。

  又過了好一會兒,裴嫤才開口道:“你這一年,都怎麽過的?每日裏,都做些什麽?”

  徐嗣琛想了想,便若最老實的學生麵對先生一般,回道:“每日卯正起身,先去母親靈前祭拜,抄一個時辰的經書。辰時用早膳,而後便去書房讀書。午時便有小廝來送午膳,午睡半個時辰。下晌時與武師傅練半個時辰的拳腳,未正時讀書至申末,而後晚膳。晚膳後,去母親靈前撿半個時辰的佛米,酉末時便再回書房讀書一個時辰。”

  裴嫤聽著他這般如同苦行僧一般的生活,不由感慨,“都說你是奇才,可我瞧你讀書也這般辛苦。我弟弟也念書,可沒見他這般辛勞。”

  徐嗣琛聽她這般誇讚自個兒,有些不好意思,呐呐道:“原也沒有這般用功。隻是如今心裏有了擔子,便不由患得患失起來。”說完這話,見裴嫤瞪大了眼睛瞧著自己,便又輕聲道:“方才我還沒說完呢。”

  “怎麽沒完?”裴嫤愣聲道:“酉末再讀一個時辰,不就是戌末了,還不安歇?”

  徐嗣琛搖了搖頭,嘴角綻開笑容,深深的看著她:“躺在榻上,還要想你一個時辰。”

  裴嫤聽得這話,臉騰地便又紅了起來,氣惱的別了臉道:“原以為你是個正經書生,卻沒想到這般油嘴滑舌。”那話雖帶了些埋怨,可心裏卻染上了一層糖霜一般,是甜的。

  恰逢這會兒,暖房的門口處響起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