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嫤聽著，心裏總有些難過。

  可傅姨娘的話，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且如今事情已經成了定局，多說也無意，隻打了精神笑道：“皇室與咱們不同，側妃也不同於妾室，六姐姐也不要妄自菲薄。日後咱們見了麵，我還得喚六姐姐一聲娘娘呢！如今看來，咱們姐妹，哪一位也沒有六姐姐風光！”

  裴姈叫她說的高興起來，麵上的那一點子陰鬱也散了個幹淨。她自個兒實則是願意的，隻是驀地知道了自個兒的未來，有些惶然罷了。

  如今聽了裴嫤的話，心頭開闊，便覺出些餓來，忙招呼裴嫤：“來來，快吃飯吧！昨兒晚膳我便沒吃好，這會兒可有些餓得很了！”

  早膳吃完，裴姈高高興興的走了，裴嫤卻有些惆悵。

  嚴姑姑走進來，看見裴嫤坐在宴息處的炕上，杵著炕桌看著窗外發呆，便有些納罕。清早起來時，人還是高高興興的，怎麽這麽會兒功夫，便有了心事？

  裴嫤記著方才裴姈的話，並沒有與嚴姑姑說起方才的事兒。

  嚴姑姑見她不願提及裴姈的來意，自是沒有勉強，主仆二人說了會兒話，一上午便這麽過去了。

  三日後，便是裴妧的回門。

  張氏頭一晚特意遣了煙柳來問裴嫤，明日去不去隨心閣那邊坐席。裴嫤自覺已經解開心結，並不將那兩人當做一回事兒。且若是不去，豈不是叫母親為難，當下便應了煙柳，說第二日一早兒便過去。

  第二日一早，裴嫤便起了身。

  她自個兒還沒怎麽著，湘竹興師動眾的便接連打開了好幾個箱籠。引得幾個小丫鬟也好奇起來。

  溪梅是個老實性子，心裏納罕也不做聲，江蘭性子跳脫些，沒忍住，便問道：“姑娘今日要出門麽？怎的湘竹姐姐這般隆重？”

  墨竹瞧了眼翻箱籠的湘竹，對裴嫤笑道：“瞧她忙活了一早晨，姑娘也別拂了她的心意。”一邊說著又對江蘭道：“誰說姑娘要出門，在家裏就不能穿的好看些？”

  江蘭眨眨眼睛，“姑娘本就好看的緊，還用得著那些？！”

  裴嫤聽著這溜須的話，“噗嗤”笑了出來。

  這邊說著話，那邊湘竹拿了一身衣裳出來，麵上十分滿意，對裴嫤道：“姑娘，今兒穿這身吧！”又道：“左右也快到歲末了，穿的喜慶些，太夫人瞧見了也滿意。”

  裴嫤瞧了瞧那身衣裳。

  妃紅色五彩緙絲的通袖襖，繡了寶相花，配了條寶藍色的繡雲紋的曳地長裙。顏色撞得厲害，可也著實漂亮。

  墨竹瞧見了，眉開眼笑：“就穿這身吧!姑娘膚色白，壓得住！”

  一邊說著，幾個丫頭便給裴嫤換衣裳。

  墨竹雖說是個丫頭，卻在小姐屋子裏服侍了許久，衣裳收拾搭配自有一手。妃紅與寶藍都是重色，正如她所言，這樣跳脫的顏色，若是膚色深些便把人比的黯淡無光。可裴嫤膚色雪白，壓得住這樣的重色。

  換好了衣裳，墨竹上手給裴嫤梳了個飛仙髻，又帶了點翠的南珠寶結。湘竹在一邊瞧了瞧，從妝奩匣子裏又摸出一對兒赤金鑲翡翠色貓眼的墜子給裴嫤戴上。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姑娘打扮起來，燕京城裏的貴女難得有比得上的。”

  裴嫤瞥了眼妝台上的銅鏡，笑道：“燕京城裏的貴女，你見過幾個？好大的口氣。”湘竹扁嘴道，“奴婢在府裏也有些年頭了，自是見過許多貴女！”

  一屋子丫頭聞言皆笑了起來，氣氛倒是十分輕快。

  這會兒嚴姑姑走了進來，見著裴嫤的衣著，眼前一亮，笑道：“我原覺得姑娘穿淺色衣裳好看，如今看來，倒是我目光短淺，姑娘穿這樣重色的衣裳更靚麗了幾分！”

  湘竹聽得嚴姑姑誇讚裴嫤，臉上得意的顏色更勝，“看看，姑姑也這樣說！”

  裴嫤睇了她一眼，笑了笑：“知道你能耐！”

  眼見著嚴姑姑從外頭進來，裴嫤便問了問今日來裴妧回門宴都有誰。嚴姑姑立時道：“二姑娘和三姑娘都回來，四姑娘和六姑娘那裏也沒聽說不去。”想了想又道：“聽劉姨娘說，二姑娘這回還會帶著哥兒回來。”

  裴嫤聞言笑了起來，“那倒是要準備點見麵禮！哥兒洗三和滿月宴我都沒去，說起來，我這做姨母的倒有些對不住他。姑姑瞧著，給個什麽見麵禮？”

  “這是二姑娘的長子，合該禮重一些。”嚴姑姑想了想，便道：“去歲永昌伯府送來的節禮中，有一個羊脂玉雕的小猴兒。瞧著活靈活現的，且那玉質雕工都是難得的上品，我覺著不錯。如今又快到年節了，不若再添些小金魚裸子，也十分合適。”

  裴嫤聞言點了點頭，“二姐姐的哥兒屬猴兒，確實合適。”一邊說著，便叫墨竹把那玉雕的小猴兒取了來，又抓了一把小金魚裸子一同放在荷包裏，這才出了門。

  這一日天兒不似裴妧出門子那日晴好，陰沉沉的。

  路上墨竹便道許是要下雪，沒想到還沒走到隨心閣，便開始落雪沫子了。

  這還是今歲的第一場雪，裴嫤迎著風雪向前走著，卻覺得今歲這一場雪比起往年來，那寒冷似是減了許多。

  還未到隨心閣，便能聽到一陣爽朗的大笑自院子裏傳了出來。

  墨竹先叫這聲兒唬了一跳，“這是哪個？隨心閣裏怎麽還有外男？！”

  裴嫤也頓了頓腳步，想了想對墨竹道：“今日能進到隨心閣的外男也就是幾位姑爺，我聽著這聲兒應是二姐夫。”

  裴妍回門的時候，裴嫤倒也來坐了席，隻是與二姐夫陳玘見了禮，草草見了一麵。到這會兒，她都有些想不起二姐夫的模樣了。

  墨竹聞言咋舌：“這位二姑爺，聲兒可真是大！”

  潁川侯府是勳貴人家，且自來走的是武將的路子。

  大齊朝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勳貴少有走科舉之路的。子弟們科舉的少，便不怎麽需要文臣的提攜，姐妹們嫁到文臣家中的便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