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又說了會話，周氏便說起梅姨娘遂心來，歎氣道：“那孩子出生才四斤多，奄奄一息的，還以為養不活。誰知道倒是命大，一點點的長大了些，隻如今快兩個月了，還不到八斤。瞧著著實可憐。”

  “那梅姨娘怎樣了？”想起中秋宴上的情形，裴嫤便問道。

  周氏搖搖頭：“一直病歪歪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好了。”

  這話便有些沉重了，裴嫤和周氏都收了聲。

  周氏又坐了一會兒，便離開了。

  眼看著進了十月，裴妧的親事都開始準備起來了，裴姝心心念念的曲家卻還沒動靜。裴嫤這幾日在自個兒院子裏，沒少聽到裴姈的閑言碎語，句句指的都是裴姝。

  “……我瞧著，這事兒啊要黃！你瞧瞧，連著幾個節那邊連節禮都沒有，還好意思提親？真是個笑話。”裴姈說著這話的時候，還磕著南瓜子，可裴嫤能瞧出她眉宇間的焦慮。裴姈是七月份生的，明年七月便要及笄了，可這親事，如今還沒有眉目。

  倒也不是張氏不與她操辦，這段時間倒也相看了不少。

  可不知怎地，竟沒什麽合意的。

  裴姈取笑裴姝自作多情，裴姝也拿著這件事兒取笑裴姈，說她沒得人要。裴姈因著裴姝這句話，在裴嫤麵前很是哭了一鼻子。

  前幾日，荷花胡同劉家的那個少爺娶了親，大嫂子周氏還去喝了喜酒。裴姝那件事後，周氏真是為了與劉家和好的事兒操碎了心，算起來她娘家與劉家也是有些親戚在，好說歹說的那邊還和緩了下來。

  可那劉家似是與裴府別苗頭一般，這邊裴姝剛退了親事，那邊便立時又定了一門，不出三個月，便迎了新人進門，還給裴府發了帖子。

  周氏硬著頭皮去坐了席，回來對裴嫤感慨道，那劉家少爺著實是個不錯的，家境雖說尋常，可人十分上進，又長得一表人才。

  又說道“祖母她老人家，雖說不待見四妹妹，可到底是她的孫女，那親事也不是說來就來，都是仔細挑揀過的。若是四妹妹嫁過去，那滿家子不都是她說了算？且那劉家少爺乃是獨子，既沒有小姑子有沒有妯娌，如今燕京城裏，哪裏挑這樣的人家。”

  一邊說著，又說起裴姈，歎道，“裴姝是嫡女，心頭高一些。若是當初說的是裴姈，倒真是再沒有合適的了。”

  裴嫤聽著，也覺得十分在理。

  以裴姈的情況來瞧，劉家這樣的人家，實在是最合適不過的。可裴家高門大戶的，這樣的人家交往的著實是少。那劉家原本是與老侯爺有過交情的，又與裴家常年來往，且那家老爺還做過裴續昆的副手，容氏這才記得。再者，便是裴妍所嫁的陳家，那是裴續明的下屬，倒也算是不錯的人家。

  眼看著歲末就要到了，裴姈臉上的笑越發的少了。

  大房這裏正為裴姈的婚事發愁，這一晚，裴續明卻去了隨心閣，一同而去的還有世子爺裴靜楠。

  容氏這會兒正坐在炕上，倚著迎枕歇息，丫鬟紅子在一邊給她捶腿。

  見著裴續明父子一道兒來了，心知有事，卻怠惰起身，懶懶道：“你們爺倆怎的走到一路了？”

  父子二人給容氏請了安，裴續明便道：“這個時辰，打攪母親休息了，隻著實有樁事兒。”又道：“把楠哥兒叫過來也是想聽聽他的意思。”

  容氏抬眼瞧了瞧裴靜楠，叫紅子扶著自個兒起了身，對裴續明道：“有什麽事，你就說吧。”

  裴續明在炕桌對麵坐了下來，紅子又給裴靜楠搬了繡墩。

  沉吟了片刻，裴續明才開口道：“今日宗正寺令尋了兒子……提及的是三皇子的親事。”容氏隻覺得自個兒眼皮子跳了一下，“七丫頭？”

  裴續明頷首，“母親知道，如今的宗正寺令與我相交頗久，是以特來提點我兩句。如若是正妃，那必然是七丫頭。”

  雖說三皇子乃是皇家枝葉，可在如今的皇子裏麵卻是最無勢力的。他的生母去世前乃是嬪位……這實際上是有些尷尬的地位。

  嬪位已經是一殿主位，是可以獨自撫養皇子皇女最低階的妃嬪。若是她還活著，憑借著三皇子，自然有往上升的機會。可惜三皇子將將長到八歲，趙嬪便沒了。旁人瞧著八歲孩子沒娘著實可憐，可旁的妃嬪卻嫌三皇子年歲大了些養不熟。

  後來還是老太妃瞧著他不像樣子，便領回宮裏照看著。隻過了三四年功夫，老太妃也過世了，三皇子索性自個兒一宮住著，左右也十一二了，也不算是孩子了。

  就是這樣一個皇子，地位著實有些尷尬，可再尷尬，那也是鳳子龍孫。若是今上下旨，別說侯府之女，便是郡主縣主的也隻有磕頭謝恩的份。

  “你如今可就這一個嫡女了。”容氏看了裴續明一眼，悠悠道，“若不是七丫頭，旁人也攀不上皇室貴胄。”話裏的意思很明白，一個女孩兒，若是能為家族攀上皇親，那自是光耀門楣的。

  裴續明含混的“唔”了一聲，轉頭看向兒子，“你怎麽瞧？”

  裴靜楠本要順著容氏的話說，腦海裏不期然想起那日在外院書房，裴嫤含著淚卻對他怒目而視的模樣，倔強而脆弱……

  上一回沈家的事兒，總是欠了她一份人情。

  想到這兒，裴靜楠對父親道：“兒子覺著，這卻不算是門好親事。”

  容氏聞言抬眼睇了孫子一眼，沒做聲，便聽裴續明道：“你且說來聽聽。”

  裴靜楠略一沉吟，便道：“今上如今鼎盛，一直未有冊立太子，前些時日更有小皇子誕出，且加開了恩科……孫子覺著，今上這便是在敲打眾臣。”

  “怎麽說？”容氏聞言，麵色倒是肅了起來。她方才隻想著門楣光耀，卻未想到朝堂詭譎，這會兒倒也警醒起來。

  “祖母，頭兩位皇子已經定了正妃的人選。”裴靜楠道，“您思慮思慮，大皇子定了宋家的姑娘，二皇子定的是姚家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