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姈這才知道了過程，喃喃自語：“怪不得這些日子，大姐姐院子裏的晴照那般得意，瞧著誰都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樣。原來竟還有這樣一樁事！”

  第二日，闔府便聞說了中秋宴上的事兒了。

  許是如今裴姝有些混不吝的意思，再者梅姨娘也不過是二房的一個妾，隨心閣那裏並沒有什麽動靜。隻裴靜楠那裏聽說有些生氣，講裴姝禁了足，說是半年內不得出府。

  裴姝原不當回事，她如今手頭闊綽，隻以為有銀子就能打點門房。誰知那些平日裏油滑的婆子們如今是油鹽不進，不管多少銀子，她連二門都邁不出去。

  這會兒才明白裴靜楠在府中的威嚴，裴姝沒法子，在房裏據說發了好一頓火。

  梅姨娘遂心在這一日的晌午生了個兒子，因著還未足月，那孩子才四斤多點，小貓兒似的，瞧著便體弱。

  二夫人胡氏根本不拿她當回事，隻多撥了一個嬤嬤又尋了個奶媽子過去照看，便有些黑不提白不提了。

  二老爺裴續昆如今心思不在府裏，便更不管這些閑事了，雖說這與他來說，本不是閑事。

  這一年功夫，府裏一出出的鬧劇，叫裴嫤心生厭惡。

  眼見著天兒要冷了，她索性關了院門，隻窩在自個兒的院子裏，不再理會那些事兒。

  今歲天兒冷的快，不過九月末，便有院子生起了炭火盆子。

  這一日，裴嫤正坐在宴息處臨窗的炕上就著日頭做針線，便聽見外頭有丫鬟報說大奶奶來了。

  這兩個月功夫，裴嫤閉門不出，倒是常有人來探望。

  裴姈、裴婉與鬆哥兒自是來的最多的，大嫂子周氏倒也來的幾回。

  裴嫤聞言，忙喚人請進。

  話音剛落，便見周氏自個兒挑了簾子走進來。

  “大嫂子怎麽過來了。”裴嫤早放下了手裏的針線，自炕上起了身，與周氏問安。周氏衝她擺手，“我來瞧瞧七妹妹，妹妹倒與我客氣起來，快坐下吧。”

  一邊說著，她在裴嫤對麵坐了下來。瞅了瞅炕桌上的針線笸籮，便又笑了起來，打趣道：“往日隻知道妹妹學問好，沒想到針線活做的也細致。”

  裴嫤上一世隻愛書本，並不耐煩針線，是以並沒有什麽拿得出手的功夫。這一世，她倒是想明白了，這兩年功夫，跟著嚴姑姑倒是好好的學了學。

  隻是，針線這東西，那得靠年份累積。

  不過兩年功夫，哪裏便能當的一聲細致，裴嫤聞言臉上便有些紅，“大嫂子怎的打趣我，我的針線自個兒明白，不過是針腳齊整些罷了。”

  “不不不。”周氏隨手拿起一個帕子，便對她道：“你瞧，咱們修個帕子不過繡些花花草草的，七妹妹便於我們不同，這太湖石加一汪潭便十分得趣。”

  這倒是的，裴嫤不怎麽喜愛那些花花草草。

  今夏府裏小湖進了幾塊太湖石，杵在假山邊上，裴嫤喜歡這精致，回房便找了紙筆，勾了幾個花樣子。一夏一秋，才繡了六七個帕子，倒叫周氏瞧見了。

  裴嫤笑了笑，“大嫂子若是喜歡，不若挑幾塊，左右我這裏許多。”又道：“恐怕也隻有大嫂子覺得有趣。當初六姐姐瞧見了，還十分嫌棄呢。”

  周氏大笑道：“你別理那個俗人，我瞧著好。你既然發話了，那我便挑兩塊。”一邊說著，便挑揀了起來。

  裴嫤知道她今日過來，必定是有事兒的，便等著她的話兒。

  果然，周氏一邊挑揀著一邊對裴嫤道：“我今日來有件事與你說呢，可是好事！”

  “什麽好事勞動大嫂子親自來一趟？”裴嫤聞言便笑了。

  周氏剛挑好了兩塊帕子，此時抬頭看了裴嫤一眼，歎了口氣，“七妹妹，嫂子也不與你拐彎抹角。這兩年來，嫂子眼見著你親事不順，知道你不願提及這些事兒。嫂子原也有私心，想著成全你與琛哥兒……”

  裴嫤靜靜聽著，麵上沒什麽表情，心裏卻湧動的厲害。

  這一歲都快過去了，徐嗣琛依舊沒給她捎來隻言片語。是以周氏這般說著，她也不能有什麽反應。

  周氏覷著她的麵色，斟酌道：“嫂子知道，若說琛哥兒的人品學識，那自是出眾的。可他的家世比起你來說，便差上幾分。嫂子本來沒起這個心思，可瞧著你大哥哥給趙家哥兒說和，便覺得有些不服。趙家哥兒與琛哥兒家世相等，學識可差了琛哥兒不少，他都使得，琛哥兒怎麽使不得。後來見你們二人十分要好，心裏便更高興了。

  可沒想著，我姑姑竟去的那般早，且趕在這樣的時候，白耽擱了琛哥兒三年。”

  “大嫂子。”裴嫤此時抬起頭來看她，“如今說這些，有什麽意思呢。”

  周氏卻正色道：“不！你聽我說。方才我便說是個好事兒。妹妹這許多時日不出院門，想必不曉得，今上上月得了一位小皇子。”

  裴嫤不明所以：“我確實不知道，可那又如何？”

  “小皇子乃是今上新晉的淳妃所出，宮中許多年未有小皇子誕生了，今上大喜，決定明年開恩科！”

  加開恩科！

  那便意味著，徐嗣琛可以參加明年的春闈。

  “琛哥兒明年便出了重孝，按律是可以科考的。”周氏說到這裏，臉上露出了些笑意：“以琛哥兒的學問，應是不成問題。待到放榜之後，嫂子定著了他前來提……”

  “大嫂子！”裴嫤聽到這裏，臉上早已飛紅，饒是她重活一世，依舊覺得羞臊難當，忙叫停了周氏的話，蹙眉道：“嫂子別說了！”

  周氏又大笑了起來，待收了聲兒，這才又道：“還有件事兒！”

  裴嫤驚訝道：“還有何事？”

  “我聽你大哥哥說起，說是趙家哥兒中了舉。”一邊說著，周氏嘖嘖道：“原本以為他不過是個率性的公子哥兒，如今瞧來，倒也有些能耐。”

  裴嫤聽了便笑了起來，想起趙瀾沒形狀的模樣，又想起他離家的緣由，心裏倒也為他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