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遂心便要摔倒在地上，裴嫤“啪”的將手中的茶盞摜到了桌子上，清脆的碰瓷聲兒響起，引得一幹人都朝著這邊瞧來。

  便是正在瞧戲的裴姈也叫她嚇了一跳，抱怨道：“你這是作甚，嚇我一個怔愣。”

  裴嫤卻不理她，對身邊的墨竹道：“四姑娘身邊的丫頭不會擦衣裳，你去替四姑娘把衣裳擦擦。”

  這話說了，裴姝身旁的丫頭便漲紅了臉，梗著脖子道：“七姑娘這話可是把板子打在了奴婢身上！我家姑娘還未發話呢！”

  墨竹笑盈盈的對那丫頭道：“淡雪姑娘這話說的可不對！府裏的姑娘們都是主子，七姑娘說你兩句，難道不應當的？！”

  那淡雪臉色更難看了幾分，忿忿道：“七姑娘說奴婢自是應當的，可你算個什麽東西！”

  裴嫤不耐煩與她們糾纏，對墨竹道：“你先去把梅姨娘扶起來吧。”墨竹應了是，兩步上前要將遂心扶起來。卻不想裴姝也跟著上前一步，擋在了遂心的身邊，低頭睇了遂心一眼，涼涼道：“梅姨娘，你可當的七妹妹的丫頭攙扶？”

  遂心嚇得哆嗦了一下，終是再也撐不住坐在了地上。

  她雖勉力減緩了落地時的力道，可依舊蹙起了眉頭，卻礙於裴姝的威嚇，隻坐在地上不敢出聲。

  裴姈這回兒瞧不過去，她本就與二房幾個姐妹不對付，這會兒蹭的站了起來，對裴嫤道：“偏你愛管旁人的閑事兒，你瞧瞧，踩了尾巴了！”

  裴姝聞言，柳眉一挑：“六妹妹你說誰呢？！”

  裴姈不甘示弱，瞪了回去：“我說誰呢？我說的是那些不顧咱們姐妹名聲的，在外頭招搖過市的！”一邊說著，似是心中的火氣都被點燃了，冷笑一聲：“自己做的事兒的，打量旁人不知道呢！”又道：“就你們姐妹幾個，愛惦記旁人的東西！”

  裴姝正氣的麵皮發紅，這回卻又突的笑了起來：“呦！六妹妹這話說的可偏頗了。你問問七妹妹，你們姐妹幾個，愛不愛惦記旁人的東西？！”

  裴嫤聞言眉頭蹙了起來，立在遠處瞧著裴姝。

  裴姝卻並不看到，隻盯著打量自己的裴姈，“我就問問，當初七妹妹可有惦記徐家少爺？！”裴姈聽了，臉上露出不屑的笑：“你可真好意思提他！當初先頭徐夫人來咱們府上，要瞧得可不是你啊，四姐姐！”

  裴姝恐是想起了那日的場麵，氣勢微沉，眸子轉了一圈打量了裴嫤一眼，哼笑道：“七妹妹，當日我與你說的事兒，瞧著你便是沒上心。怎麽樣？如今知道厲害了？”

  她這話說的意有所指，裴姈不明所以，瞧向裴嫤：“她這說什麽呢？”

  “四姐姐，今日這樣的節慶，你非得攪得全家人不安寧？”裴嫤自是知道她方才說的是沈世卿的事兒。隻是她心裏想的差了些，自個兒與沈世卿並不在意，如今不過是全一全家裏人的臉麵。

  今兒若是在這裏鬧將起來，最丟臉的可是大姐姐裴妧和世子爺裴靜楠。

  裴姝顯然並未細細琢磨，對一頭霧水的裴姈道：“咱們府上，要說惦記旁人女婿的，大姐姐，那可是頭一份！”

  “你胡說什麽呢？！”裴姈瞪著她。

  “我有沒有胡說，六妹妹你去問問七妹妹，你問問她，那沈家的親事原本是她的，如今怎麽就轉了個彎落到了大姐姐手裏？！”裴姝冷笑著說道，“六妹妹先頭說我不顧姐妹名聲，這會兒瞧來，不顧姐妹名聲的，那可不是我！”

  裴姝的話音落下，四周一陣倒抽氣的聲兒。

  裴嫤與裴妧、沈世卿的糾葛，除了父母與裴靜楠並無旁人知曉。可今晚這個水汀閣偏廳裏，除了幾個姑娘還有蹲坐在地的梅姨娘遂心，更有抱著四少爺坐在一旁瞧戲的洪姨娘，且不說還有七八個在一旁伺候的丫頭。

  聽見裴姝這話，那洪姨娘手裏捏著的南瓜子兒都掉在了地上。

  可以想見，這件事兒明日一早便會傳到侯府各個角落。興許，便是外灶間的婆子，明早都會興衝衝的談論此事。

  裴姈更是驚得長大了嘴，回頭看著裴嫤，半天沒說出話來。

  “四妹妹！”

  便是此時，一個帶著些怒意的聲音響起。幾人轉頭看過去，是大嫂子周氏站在偏廳門上，麵上滿是怒容。

  裴姝見周氏過來，非但沒有問安，反倒又是一聲冷笑：“如何？我說的不對？還是根本沒有此事發生？”

  周氏狠狠瞪了裴姝一眼，幾步走了過來，打量了一下周圍，立時道：“還瞧著做什麽，趕緊把梅姨娘扶起來送回房！去傳穩婆！”

  眾人這才瞧見梅姨娘坐在地上抱著肚子不住的哼哼，身下已然有了血跡。

  立時又是一陣慌亂，丫鬟們雖不敢插手姑娘們間的鬥法，卻萬萬不敢違背周氏的話，這是未來的當家主母，她們哪裏開罪的起。

  一陣忙活後，梅姨娘叫丫頭婆子們送回了房，穩婆也趕了過去。周氏這才對裴姝道：“四妹妹如今這般張狂，眼見著咱們府裏也沒有你放在眼裏的人了。隻是不知道那曲家能不能容得下你這份張狂！”

  她原就是將門出身，脾氣不小，這幾年嫁了人倒是圓滑了些。今晚叫裴姝激出火氣，倒有了幾分往日的模樣。

  說罷，便甩袖轉身離去。

  裴姝聽得這句話，麵上便露出些難看來。

  丫頭淡雪這會兒嚇得簌簌發抖，扯了裴姝的袖子道：“姑娘，咱們趕緊給大奶奶認個錯兒吧!”

  裴姝叫她拉扯的心頭愈加火氣，恨恨道：“你怕她作甚？左右我要出門子，到時候自然領了你去！她能把你怎麽樣？”

  裴嫤卻覺得周氏這話裏有些別的意思，隻這會兒也懶得去想。這頓家宴到此時已然索然無味，她也不想多留，便要離去。

  裴姈自是與她一道兒，隻是一路上還壓不住心頭的驚訝，拉著她問了許久那沈家的事兒。裴嫤耐不住她的糾纏，便將事兒告訴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