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可是我四姐姐的事兒？”裴婉叫周氏看了一眼，心裏突突的，她自來是個聰慧的，一下子便想到了裴姝的身上。

  周氏見裴婉都問了起來，索性對她道：“正是你四姐姐的事兒。”話說出來，便憋不住，她本就是個直性子的，一股腦兒的說道：“你四姐姐如今死活不願意與劉家結親，鬼迷了心竅了，說是要與曲家結親。”

  “這種事兒怎麽能由得她做主。”裴嫤不解道，“不說祖母，且還有二叔二嬸呢。”

  說道這裏，周氏氣的臉都發青，“我原也這般想著，總還有二叔二嬸子，再不能叫她這般沒形狀！可誰想著，二叔竟然叫她說動了。悄麽聲兒的去了劉家退親！今日這劉家找上門來，我才知曉此事！”

  聽了周氏這番話，三姐妹驚得半天沒回過神來。

  她們再沒想到，四姐姐荒唐也就罷了，二叔裴續昆竟也這般糊塗。裴嫤最先反應過來，勸慰道：“如今這事兒恐怕成了定局，大嫂子也別太生氣了，仔細自己的身子。”

  周氏冷笑道：“我自是不生氣的，一會兒見了祖母，我便要好好說道一番，忒得叫我沒臉，往後這樣的事兒萬千別推到我身上。”

  裴姈與裴婉頭一回瞧見周氏這般發威，都有些瑟縮。裴嫤這會兒也不好說什麽，隻搖了搖頭，低頭逗端哥兒玩。

  過了一刻鍾功夫，東廳那邊響動起來，想是長輩們都到了。

  果然，紅子挑了簾子進來，“大奶奶，三位姑娘，前頭開席了。”

  周氏親自抱了端哥兒與姐妹三人便去了前廳。

  到了前廳落了座，便見著許久不見的二叔裴續昆坐在容氏下首，滿麵笑容。容氏與裴續明等人瞧著還未得知此事，倒也十分安穩。

  張氏與胡氏瞧出些異樣來，這會兒卻也不敢挑事端。

  眾人倒是安安穩穩的吃了晚膳。

  待到撤了宴席，裴嫤等人還未等告退，那邊裴續昆開了腔。長輩們開口，晚輩自是不能插嘴，三姐妹臉上有些不好，心道要壞事。

  果然裴續昆提及的正是裴姝的婚事。

  “母親。”裴續昆笑眯眯道，“兒子昨日辦了件事兒，母親知曉後定然開懷。”

  容氏有些日子沒見著小兒子，這會兒聽他這般說道，頗有些詫異，“你有什麽好事叫我開懷，說來聽聽。”

  這件事兒，裴續昆顯然並未對任何人提及，便是胡氏都一臉的納罕。

  “母親可知曉泉州曲家？”裴續昆問道。

  “自是知道，可不就是皇商？”容氏一頭霧水，不曉得兒子怎的忽然提起曲家，隻是瞧見兒子一臉得意卻不語的模樣，便有些沒好氣，“你倒還賣起關子來。”

  裴續明聽見弟弟提起曲家，沉吟片刻問道：“可是與曲家有了買賣？我聞說這些時日，你倒是做成了幾筆大買賣，城南的幾處鋪子今歲比往年能多四五成的收成。”

  容氏聽了，麵色緩和了幾分，對裴續昆道：“若是這樁事，母親倒確然十分高興。”

  裴續昆卻笑著搖了搖頭，“這樣的事兒本就是應該的，何須到母親麵前請功？兒子說的是，與曲家結親之事！”

  “與曲家結親？”容氏聞言愣了愣，“你這是從何說起？”

  那曲家雖是商戶，卻到底是皇商，且如今延德帝大力推廣商業，商人們的地位到比高皇帝在位時高了不少。現下不說朝中的官員們，便是老派的勳貴人家也有與商戶結親的。再者，泉州曲家幾代皇商，傳聞都說那家子可謂富可敵國。

  若是這戶人家，結親倒也勉強合適。

  屋裏人都這般思忖著，胡氏按捺不住，麵上露出些喜色，“可是給八丫頭說的？”一邊說著，她瞄向裴婉，卻見女兒白了臉色。

  胡氏正不明所以，便聽裴續昆道：“不是八丫頭，是四丫頭。”

  容氏沒好氣道：“我就說你是個糊塗的，你那四丫頭早就訂了親，如今喜宴都開始籌備起來，與曲家結哪門子的親。”又道：“你若真覺著曲家好，便叫你大哥端詳端詳，瞧瞧與六丫頭可相配？現下倒也該輪到她了。”

  胡氏一聽便有些急，顧不得臉麵忙道：“母親，六丫頭雖說是姐姐，可八丫頭與她相差也不過一歲，也早該尋麽起來了。”

  容氏瞥了胡氏一眼，沒搭理她，正要開口，便見裴續昆笑道：“母親！那曲家當家少爺，如今已經二十整歲。六丫頭和八丫頭年歲還小，定了親事總得過了兩年才能成親。那曲家老夫人可等不及！哪及得上四丫頭，立時便能成親！”

  “你說這些沒用的作甚！”見兒子依舊往裴姝身上扯，容氏便有些不高興

  裴續昆不以為意，繼續道：“這卻並不是沒用，兒子瞧著那劉家著實寒酸，便做主將這門親事給退了！”

  這話落下，屋子裏霎時一片寂靜。

  胡氏一蹬腿，仰麵倒了下去，驚得眾人連連驚呼，丫頭婆子一股腦兒的擁了上去。端哥兒本坐在容氏懷裏，也叫這陣仗嚇得怔住了。

  容氏顧不上胡氏，等著裴續昆厲喝：“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裴續昆總算是覺察出不對來，看看滿臉鐵青的容氏又瞧瞧氣暈過去的胡氏，半響才呐呐道：“兒子兒子說，退了四丫頭與劉家的親事……”眼見著容氏的臉色更加難看，他忙又急急道：“母親！那劉家小子不過是個從五品的把總，門第寒酸，那裏及得上皇商曲家……”

  “你給我住口！”容氏霍的自座位上站了起來，連帶著端哥兒都叫她給嚇哭了。一邊伺候著的奶媽子忙上手將端哥兒接了過來，避到了偏廳裏一陣哄。

  “這樣大的事，你竟能自個兒做主了？！”容氏瞪著裴續昆，怒道：“兒女的親事，也能說退就退？劉家那裏我們本就理虧一回，這一下子倒好，倒叫旁人怎麽看我們裴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