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嫤看向母親，笑得冷淡，“母親說了解沈二夫人，豈不知她是個見利忘義的。若是沈世卿娶了大姐姐比娶了我好處更多，你說她會選誰？”

  張氏蹙眉道：“我就不明白怎麽你大姐姐就更得力些？”說到這兒，她終是恍然，“是你大哥哥？！”

  裴嫤這會兒站起身來，“母親終於想明白了。”見張氏臉上青紅交加，顯然是氣的不能自已，忙又安撫道：“母親如今知道了沈家是個什麽樣的人家，左右女兒也不願意，不若就此作罷。”

  張氏不甘心，“怎麽能就此作罷？”

  裴嫤上前幾步，在張氏身邊道：“如今父親多倚重大哥哥，母親若是因為此事與大哥哥鬧將起來，父親定然不悅。到時候，便是咱們有理也變成了沒理。何不就此順水推舟，頭一樁叫大哥哥欠我一個人情，再則父親若是自那邊得知這個事兒，恐怕也不會心平氣和。”

  聽了裴嫤這番話，張氏雖依舊有些意難平，到底按捺下來。

  到底她還有個鬆哥兒要顧慮著，這也是她一直忍著丈夫的緣由。隻是，若是這般，她便覺得有些對不住女兒，這會兒看向裴嫤，呐呐道：“難道，難道就這般算了？”

  裴嫤上前攥住了張氏的手，重重點頭：“就這般算了！”

  用過了晚膳，裴嫤便回了自個兒的院子。

  解決了壓在心頭良久的事兒，這一晚她睡得格外安穩。似是自這一刻，她真正的重獲新生。

  第二日一早，裴嫤便早早的醒了過來。

  因睡得踏實，氣色格外的好。

  端了水進來的墨竹瞧見了，都有些驚訝。

  “今兒有什麽新鮮事？”裴嫤見墨竹進來，少有的調侃了一句。前兩日墨竹家中有事，告假回了家，湘竹便暫時替了她的活計。湘竹是個好打聽的，是以裴嫤這兩日每日睜了眼，便能聽見全府上下的新鮮事。

  “姑娘怎的轉了性子。”墨竹聞言放下銅盆，笑道：“往日裏不是最不耐煩碎嘴的丫頭，今兒這話可有點擠兌奴婢的意思。”

  “我這一句話，竟引出你這許多話！”裴嫤笑了起來，“到底是誰擠兌誰呢？”

  看著墨竹，裴嫤壓了壓才問道：“可是定下了？”

  墨竹臉上一紅，“定下了，隻等著姑娘給我做主了。”

  裴嫤點了點頭，“即是如此，這幾日我便與母親提一提。”

  “提什麽？”

  裴嫤正與墨竹說著，門口便有人插了一句進來。話音剛落，便見裴姈領著丫頭念紅走了進來。

  “你倒一雙順風耳，在外頭也能聽見。”裴嫤見裴姈走進來，沒好氣道。

  裴姈心知前幾日在宋府的事兒叫裴嫤心裏膩味，今日來便是來安撫裴嫤。這會兒聽得裴嫤的話，裴姈便笑了起來，湊到跟前壓低了聲兒道：“七妹妹還為那日著惱？這氣兒卻不該撒在我身上。那日我可問過你，要不要與你一道兒去尋四姐姐……”

  裴嫤聞言，白了她一眼，“六姐姐今兒來作甚？”

  “倒也沒什麽事兒，不過來瞧瞧你。”裴姈也不在意，依舊湊在跟前，“前兩日二房這般雞飛狗跳，倒顯得咱們這一房有些冷清。這不，特意來尋你說說話。”

  裴嫤心知宋府的事兒與裴姈無關，方才不過白饒兩句嘴，這會便著了墨竹給裴姈上茶，姐妹二人便在宴息處臨窗的炕上坐著說話。

  說了一會兒，便說起了宋府。

  裴嫤這才知道宋家的大姐兒宋慧然二月末的時候，便接了旨意，定給了皇長子。

  “要說這宋府，確然是個好人家，說是哪一代都跟皇家沾親帶故的。”裴姈兀自說著宋家的事兒。不過去了宋府一日，竟將宋府的家事知曉的一清二楚。裴嫤聽著不禁有些咋舌。

  裴姈說了一會兒，便有些低落下來。

  裴嫤見她杵著炕桌瞧著窗外的一樹海棠發呆，便問她怎麽了。

  裴姈看了她一眼，再說出來的話，便有些酸意。

  “瞧著好又能怎地？那樣的人家，便是庶子求娶的都是旁人家的嫡女呢。”

  這便是又耍起了小性子。

  裴嫤這會兒已然對裴姈的別扭得心應手起來。

  “起先二姐姐的話你都忘了？”裴嫤沒好氣說道，“那樣的高門大戶，且還三房住在一起，又是皇親國戚又是內閣首輔的……便是個郡主嫁進去，也得小意做人。我聽著都害怕，偏你還惦記著。”

  “你說的也有道理。”裴姈聽了這話，心頭也有些犯嘀咕。又尋思了一會兒，這才展顏道：“這般想來，二姐姐的話還是十分有道理的。”

  裴妍的丈夫隻是個百戶，日子雖過的十分富裕，卻到底在身份上差了些。可這千般萬般抵不過一個好處，裴妍在陳家那是說一不二，婆婆丈夫更是對她言聽計從。

  雖說姐妹相見時，麵上有些計較，可是日子過的好，卻是一輩子的事兒。

  姐妹間又說了幾句，裴姈便心滿意足的走了。

  獨留裴嫤坐在炕上，也瞧著那海棠樹發起呆來。

  如今裴姝離了府，二房便隻剩了一個裴婉。

  八姑娘裴婉是府中最小的姑娘，自來愛與姐姐們一道兒玩，如今二房隻剩了她一個姑娘。這般過了幾日，便覺得孤單起來。

  天氣漸漸熱了起來，院子裏有些坐不住人了，裴婉便時時跑來與裴姈和裴嫤玩耍。早先裴婉與裴姈也不怎麽說話，可如今府中也隻剩她們姐妹三人，往日裏的那些計較倒也淡了許多。再者，裴婉自來是個會察言觀色的。如今太夫人容氏不待見二房，她自是願意與大房的姐妹們親近。

  尤其是大嫂子周氏那裏，比起裴嫤這裏，便更勤了幾分。

  這一日，外頭陰雨不得玩耍，姐妹三人正在裴嫤的屋子裏打著葉子牌。

  裴嫤連輸了三把，正覺得無聊，抬眼看向窗外，正見到院子外有人捶門，溪梅匆匆撐了傘去開門。

  開了院門，閃身進來的是張氏那裏的大丫鬟煙柳。

  煙柳撐了把八股傘，麵上有些急。

  裴嫤知道這是有事兒，忙放了牌，叫在一邊做活的墨竹把煙柳喚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