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番話，既講明了裴嫤的事兒，又把宋慧然落水的情況隱瞞了去，可見解釋的十分靈巧。裴嫤瞧著她，梳了墮馬髻，帶了鑲紅寶的五彩朝鳳簪子，一雙眼睛仿若含著秋波，真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

  宋慧然笑著對裴嫤道，“這便是我的大嫂子，咱們府上第一伶俐的人！”

  她這番話落下，滿屋子的夫人都笑了起來。

  裴嫤姐妹幾個忙上前行禮，宋大奶奶見著三個姑娘又是一陣子恭維，愣是要把三姐妹說的天仙一般。裴嫤和裴婉倒好，把裴姈說的一愣一愣，隻覺得這位宋大奶奶比起勳貴家的媳婦都能說會道。

  要說這些夫人小姐們辦起來的花宴，明著說是賞花美事，實際上都存了點子心思。小姐們倒還好些，那些家中有適齡男孩兒的夫人們，可不瞪了眼在來赴宴的女孩兒們身上睃個不聽。

  方才那裴府的世子夫人領了個姑娘進來，說是裴府的姑娘，幾個夫人且是好好打量了一番。卻見那姑娘木訥著一張臉，瞧著不甚機靈長相也甚是一般，便歇了心思。

  這會兒得知進來的這三個俱都是潁川侯府的姑娘，且瞧著一個賽一個的漂亮，心裏便又活泛了起來。

  潁川侯裴續明如今領著中軍都督的職銜，正是得帝寵的時候，雖說是武官，可那百年的家世，可不叫這些夫人們有些想頭。

  一個瞧著與宋大奶奶差不多歲數的便對周氏道：“往日裏倒是極少見到你這幾個姑子，今日一見，竟俱都是這般水靈的姑娘。你竟也藏著掖著，不叫咱們知道，難不成都往你自己娘家劃拉？”

  這年輕婦人，口氣與周氏十分熟稔似的，一句話說完，滿屋子又都笑了起來。周氏嗔她一眼，對裴嫤道：“這是太常寺卿劉大人家的媳婦兒，也是我以前的好友。你便隨我喚她一聲劉大嫂子吧。”

  眾人說著話，前頭來了小丫頭報說園子已經收拾好了，請眾位夫人小姐移步。

  宋大夫人便起了身，對眾人道：“咱們也別幹坐著說話了，前頭園子今歲才修葺了一番，我說句叫你們笑話的，著實修的不錯。如今園子裏的芍藥牡丹都開的正好，頗有幾盆名種，咱們去瞧瞧吧。”

  在人家做客，自然是客隨主便。

  宋大夫人發了話，一屋子的夫人小姐自是都起了身，往園子裏而去。

  這一出門，便分出了三五堆兒人。

  那與周氏交好的劉大奶奶便湊到了周氏身邊，扯了扯周氏的袖子，幾人便落在了後麵。周氏看了看劉大奶奶嗤笑了一聲，奇道：“你又沒那麽大的兒子，怎麽也跟著瞧媳婦的夫人們似的，著得哪門子的急啊？”

  這話說得，跟在一邊的兩個夫人都笑了起來。

  劉大奶奶白了周氏一眼，倒：“我自是沒這麽大的兒子，可我有這麽大的兄弟！”一邊說著，往周氏身邊又湊了湊，“你那幾個姑子，嫡出的有幾個？”

  周氏看了看走在前頭的裴嫤等人，對劉大奶奶說：“那四個裏頭，三個是嫡出的。”劉大奶奶一聽，高興起來，恍然問道：“那方才跟你進來不做聲的是庶出？後頭一道兒進來的是嫡出？”

  “這你可說錯了。”周氏抿嘴兒一笑，“頭先跟著我進來的是個嫡出的姑娘，後麵三個穿藍的那個是庶出的。”

  “呦。”劉大奶奶驚訝，抻頭看了看走在前頭的裴家姐妹，“瞧著可不像。”又道：“我瞧著那七姑娘最好，模樣好，性子好，瞧著也十分大方，可是嫡出？”

  周氏嗤道：“就你會挑。這四個姑娘裏，便隻有她是侯府正經的嫡出小姐。”

  劉大奶奶聽了，更是上心，“可有十四了？”又自個兒念叨，“這樣門戶裏的姑娘，想必定了親事了吧？”

  周氏私心希望裴嫤與徐嗣琛的事兒能成，這會兒聽得劉大奶奶的話，心裏轉了個彎兒，沒明言：“她長得高挑了些，今歲剛十三。我們夫人就這一個姑娘，自是早早的便挑選上了。”

  劉大奶奶隻當裴嫤定了親事，頗有些遺憾的道：“你也知道我有個兄弟，今歲十五了。雖是姨娘生的，但是自小抱到我母親跟前養著，在我娘家，著實跟嫡出也差不了多少了。隻到底在旁人眼裏根子差了些，恐怕我便是有意，你們家也不能願意。”又道：“七姑娘是你們府裏的頭一份，我自是不敢想，你方才說還有兩個嫡出的？可是二房的姑娘？”

  周氏似笑非笑的看著劉大奶奶，“你瞧中了哪個？”

  劉大奶奶嘖嘖道：“與你一道兒進來的，那個我瞧著不好，性子陰沉了些，且瞧著年歲大點，恐怕也有了親事吧。前頭那個穿銀紅衣裳的，是行八的吧，多大年紀？可訂了親事？”

  周氏道：“這個倒是還沒定親呢，今歲十三，年底的生辰。若說與你家兄弟倒也算是般配。你且等著，今兒我會去給你打聽下。”

  劉大奶奶聽了，自是高興，挽了周氏的胳膊，分外親熱起來。

  兩人卻沒瞧見，與她們不遠處，四姑娘裴姝孤零零的站著，將方才的話一句不漏的聽進了耳朵裏。

  她停了腳步，看向身邊跟著的宋府的丫頭，蹙眉問道：“我不愛人多的地方，這附近可有清淨點的地兒？”

  那跟隨著伺候的是個小丫頭，見著這麵生的小姐蹙眉說話，便有些怕，點了點頭：“園子邊上有個角門，出去後是另一個園子，因鄰水的假山還沒修好，現下倒沒什麽人過去。姑娘若是喜歡清靜，可以去瞧瞧。假山雖沒修葺好，可那園子的景色還是不錯的。”

  裴姝點了點頭，跟著眾人往園子走去。

  隻是到了大門邊上時，閃身進了旁邊的角門。

  裴嫤與裴姈、裴婉跟著宋慧然往前走著，正瞧著那一株株開的妖嬈的芍藥，轉眼便發現裴姝不見了蹤影。她心裏有些忐忑，不曉得裴姝去了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