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姈點頭：“護衛和隨車的婆子都撥了一半過去。”

  張氏這麽一聽，心裏倒有些不虞。裴嫤才是這潁川侯府嫡嫡正正的姑娘，那護衛婆子怎隻能分得一半？倒是裴姝和裴婉，自個兒不守規矩私自出城，本就該罰，胡氏這會兒竟還問罪一般。當下那臉色便沉了下來。

  她是侯府真正的女主人，若是較真起來，那兩個侄女她也管教得。

  胡氏如今便隻這兩個女兒，心裏正急得火燒火燎，原本也算是個會察言觀色的，這會兒便是瞧見了張氏的臉色，也顧不得了。

  隻是，口氣到底不那麽衝了。

  “好侄女，你且別怕，四姐姐和八妹妹去了哪個方向你可知曉？”

  裴姈點點頭：“二嬸，四姐姐和八妹妹朝著城西的方向去了。”

  胡氏一聽便明白了，往城西而去……城西有什麽，不就有個大業寺嗎？這下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兩個女兒定是去了大業寺，為的還是庶女裴嫻！

  胡氏自己心胸狹窄，容不得庶女，但麵上卻一直做得無出無錯，這會兒聽見裴姈這般說道，臉上一陣子青白。

  再不肯留在正房，尋了個由頭便走了。

  張氏這會兒才明白過來，瞧了瞧正在私語的裴嫤和裴姈，心裏無端生出些得意來。隻覺得自個兒這個嫡母做得十分得當，嫡女與庶女之間，那哪似二房那般水火不容？

  到得晚間，裴姝和裴婉回了府。

  二夫人胡氏命人在府外守著，兩個女孩兒一下車，便叫兩個婆子押著回到了二房。兩人究竟是受了什麽罰，裴嫤不得而知，隻知道自那日起，可有好一陣子沒有見著她二人。

  裴嫤自是不會將這兩人放在心上，自江上回來後又過了十來日。

  鬆哥兒身邊的高秀來報喜，說是他弟弟縣試四場都考過了。待到四月份，便要去參加院試。

  “這倒真是件好事。”裴嫤聽了自也替高川高興，問了問高秀家中的事兒，便叫他自去。

  墨竹聽了這事兒，覺得十分驚訝。

  她是家生子出身，自然知道身為奴籍的人是無法科考的，也知道主子當初返還了高川的身契又托了舅家表兄將高川送進書院。當初隻以為主子是可憐高川是個愛念書知道上進的，沒想到主子確然有個好眼光。

  高川這會兒不過才十一歲，竟真的能過了縣試成了童生。

  “聽聞考得還很好呢。”嚴姑姑也聽說了這件事，“說不得下一次院試還能出個案首呢。”

  裴嫤聞言笑道：“他這個年歲，能考過已經不易了，案首哪是一般人能考得的。”

  “可我聽說，徐家哥哥當初童子試時便是當初的案首。”鬆哥兒不知何時到了，聽聞姐姐的話，插了一句。

  裴嫤聽了，歎息一聲：“眼看著春闈就在眼前了，他平白耽擱了三年。”

  “他今歲也不過才十七，便是三年後，也才二十。”嚴姑姑勸慰道：“放眼咱們大齊，二十歲能中進士的，有幾個？”

  裴嫤聽了倒笑了起來，“嚴姑姑這話，我倒是原封不動的對母親說過。”隻是說這，臉上的笑容漸漸淡了下去。

  沈家將庚帖送過來也有小半月的時候了，便是母親也不好再拖下去。聽母親的意思，父親這陣子也對沈世卿十分意屬。

  “姐姐想什麽呢？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鬆哥兒瞧見姐姐麵上露出些愁緒，問道。

  裴嫤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發，溫聲道：“沒什麽事兒，姐姐不需你操心。”

  鬆哥兒聞言有些不滿，“姐姐忒的小瞧我，你有什麽事兒盡管說，兄弟我給你撐腰！”

  這樣的話叫鬆哥兒一個垂髫的孩童說出來，十分的逗樂，不光是裴嫤，便是墨竹和嚴姑姑都笑了起來。

  一時間，氣氛倒是鬆快了不少。

  幾人正說笑著，外頭有丫頭來報，說是正房那裏送了帖子來。

  裴嫤命人將送帖子的丫頭叫進來，便見一個穿著湖綠色杭綢褙子的丫頭進了內室。見了裴嫤，麵上便帶了笑意。

  引著她進來的溪梅便指了指裴嫤對她道：“這便是我們七姑娘。”

  那丫鬟忙上前行禮，對裴嫤道：“七姑娘，奴婢是宋府大夫人身邊的丫頭，名叫子衿。今兒來，是替我們家大姑娘來給姑娘送帖子。”

  這個名叫子衿的丫鬟口齒伶俐，說的十分明白，又瞧著大方得體，顯是受重用得力的大丫鬟。

  裴嫤對她笑了笑，叫溪梅接過了帖子，看了看。

  原來宋府大夫人要辦花宴，時間定在了四月初二，大姑娘宋慧然特意著人派了裴府的帖子。

  要說內閣首輔宋閣老，那肯定是出身翰林，也是清貴人家。

  這樣的耕讀世家與勳貴世家實則不是一個圈子，裴嫤往日隨著母親赴宴時，除了親戚府上，便都是些勳貴人家。

  二嬸子胡氏倒是書香門第出身，是以二房幾個姐妹倒是有幾個出身書香的閨中好友。

  “這帖子，我家姐妹可都有？”裴嫤拿著帖子問那子衿。

  子衿笑吟吟點頭：“姑娘的姐妹們自是都有。”又道：“大夫人特意交代了，四位姑娘務必都要請到。”

  這般看來，宋府的大夫人可真是個周到人。

  那日救起宋慧然返家後，潁川侯府當日便收到了宋府的厚禮，且還是宋家大少爺親自備禮上門。第二日，長公主府也來了長史。往日裏十分威風的公主府長史，帶了厚禮分外的客氣恭敬。

  便是這般道謝後，又還送來了帖子。

  裴嫤待那丫頭離去後，看著手裏的帖子，心裏想著，看來宋家倒是真心相交。又想著，二房那兩個，這下兒總算能解了禁出得門了。

  待到四月初二那日。

  裴姈早早兒的便來尋裴嫤，她這兩日想的十分明白。往日裏她若是能隨著長輩出門，跟裴嫤一般都是些勳貴人家。勳貴人家的子弟，不上進不說，還蓄得滿院子的姨娘通房。哪裏比得讀書人家的少爺，知道上進，家裏拘得也緊。

  她這樣想著，便好生裝扮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