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嫤忙點頭：“如今這會兒也顧不上什麽，你趕緊帶人去換衣裳吧。”

  婆子應了是，將宋慧然背了起來，領了個船上伺候的丫頭，兩人忙朝著一樓的下人房而去。

  裴嫤不放心，忙又撥了兩個護衛隨著，且一個勁兒的叮囑，可要看好了宋慧然。又想到，那宋家畫舫上見著宋慧然落了水，不定急成什麽樣子，忙又派了人去宋家畫舫上報信兒。

  待那婆子背著宋慧然離了甲板，裴嫤這才有功夫看向那兩個救人的護衛。那歲數大的，一眼就能認出來，乃是裴府的護院教頭。裴嫤忙道：“展教頭，你們也趕緊去換身衣裳吧。”

  那姓展的教頭，一笑擺手道：“七姑娘不必在意，咱們身子骨好得很，這會兒天兒暖和的很，不怕這個。”

  年輕護衛瞧著倒是眼生，隻站在展教頭身邊，摸著腦袋嘿嘿笑。

  這會兒實在是慌亂，裴嫤也顧不上他們了。

  眼見著那兩艘撞在一起的畫舫上兵荒馬亂的，且自個兒的船都開始進水，一邊還有個嚇得六神無主的裴姈。

  裴嫤隻覺得腦袋都大了。

  深吸了口氣，裴嫤轉臉看向甲板上的人，開始吩咐：“咱們畫舫上可有小船？”

  “有的。”守船的婆子點頭，“底艙裏有四艘小船，足夠兩位姑娘和方才那位宋家小姐下船。咱們這些船上伺候的，水性都好，用不上。”

  裴嫤聞言鬆了口氣，“即使如此，我與六姐姐帶著丫頭分兩艘船，船上再安排一個會水的丫頭和一個護衛。宋家小姐就請展教頭跟著，再帶上方才那個婆子。”頓了頓，心中依舊不安，“到底是宋家的小姐，墨竹你也跟著吧。左右江邊距離此處也不算遠，待到了岸上務必把她送到宋家。”

  墨竹猶豫了下，終是應了是。

  這會兒畫舫已經開始有些傾斜，再不能耽擱。船上的護衛們幫著將四艘小船放下了畫舫，這會兒方才那個救人的年輕護衛走到了裴嫤身邊。

  “七姑娘，展教頭叫我跟著你。”

  裴嫤並不在意，淡笑了點頭，“有勞了。”

  年輕護衛臉色紅了紅，忙擺手：“當不起姑娘這句話。”又道：“這會兒耽擱不得，姑娘快下船吧。”

  裴嫤再不耽擱，先叫裴姈下了船，自己才也跟著下了畫舫。

  這會兒因著大船搖晃，江上泛起浪來。

  裴嫤坐在小船上，身形不穩，一邊兒的丫頭緊緊攥了她的胳膊，怕她掉下水去。裴嫤見她緊張，倒還安慰了幾句。

  那年輕護衛奇道：“我原以為大家閨秀都膽小的很，倒是沒見過七姑娘這樣的，遇到這樣的事兒還這般鎮靜。”

  這護衛話說的倒是直接，卻有些不懂禮，裴嫤看著他年輕的臉龐，心想許是個剛進府的護衛，也不與他計較，隻笑了笑，沒有應聲。

  過了一會兒，突然又覺得他眼熟，不由的便又看了他兩眼。

  這會兒便覺察出來，問道：“你是嚴姑姑的侄子？”

  那年輕護衛一下子便咧嘴笑了，點了點頭：“七姑娘認出我來了？”

  裴嫤也笑了起來：“方才太過慌亂，沒仔細瞧，你與嚴姑姑實則長得很像。”又問道，“你叫什麽名兒？”

  “我叫嚴濤。”年輕護衛習慣性的又撓了撓頭，回道。

  “嚴護衛，今日多虧了你。待回府後，我定會稟明父親。且宋府那裏，想來也會有所表示。”

  嚴濤聽了，忙擺手，“七姑娘萬千別客氣，這都是本分！姑娘為我引薦進了府中，我且得報答姑娘呢。”

  年歲雖輕，卻十分本分，又懂進退、知感恩，裴嫤對他便又多了幾分好感。

  因著浪大，小船船身又淺，裴嫤身上濺了不少水，叫那江風一吹，身邊便覺出些冷來。激靈靈的便打了個寒顫。嚴濤見著，抬頭看了看，站到了裴嫤身旁給她擋住了江風。

  這江麵到底不算太寬，過了有一刻鍾的功夫，小船到了江邊。

  裴嫤抬眼看了看，裴姈和宋慧然那船也已經到了。

  這會兒，宋慧然也醒了過來。到底是宋家長女，雖是受了驚嚇，麵色蒼白，總算沒有太過慌亂。見著自己換了衣裳，身邊又是個陌生的丫頭，知道自己這是叫人救了起來。

  墨竹見她醒了，忙道：“宋小姐覺得怎樣？”

  宋慧然點點頭，“無妨，你是哪家的？”

  墨竹便回道：“奴婢是潁川侯府七姑娘身邊伺候的，宋小姐落了水，是我家姑娘派了人救起來的。這會兒江上亂成一片，我家姑娘便叫人將宋小姐送到岸上來。”

  宋慧然聞言，忙道了謝。

  小船近到岸邊時，便瞧見了宋家幾個姐妹已經到了岸邊，正焦急的站在岸上觀望。

  墨竹便道：“救上宋小姐後，我家姑娘已經派人去您家的畫舫上傳了話，想必這會兒都在等著您呢。”

  宋慧然聽了，心裏十分感激，隻是卻想不起這位潁川侯府的七姑娘是個什麽長相。她隱約知道有這麽個人，隻是與她卻並不相交。今日叫人家救了起來，可算是承了人家的大恩了。她向來是個周到的，這會兒已經在想著，改日可得登門拜謝一番。

  待到了岸邊，見著自家長姐完好無損的上了岸，宋家幾個姐妹都紅了眼眶子，一股腦兒的圍了過來。

  “這可真是嚇死我了！”宋四姑娘一頭紮進姐姐懷裏，嗚嗚的便哭了出來。她是宋慧然的胞妹，自小與姐姐十分要好。且她如今不過十歲，哪裏見過這樣危險的事兒。

  “大姐姐，你這會兒覺得怎樣？”宋芙蕖也忙道。

  宋慧然摟著妹妹強笑道：“這會兒倒沒什麽，如今這兒也不是說話的地方。待我去與裴小姐道謝後，咱們便先回府吧。”

  “大姐姐不必過去了，方才我已經與那裴府的七姑娘說了話兒，她現下已然在回府的路上了。”聽聞宋慧然這般說道，宋寶臻忙道，“今日亂糟糟的，咱們且先回府，改日備了厚禮，去裴府謝過也不遲。”

  宋慧然聽妹妹這般說道，自是沒有不可，姐妹幾人便上了馬車回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