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姐姐自是生的花容月貌……。”

  裴姈自是聽出了裴嫤的揶揄，卻也不惱，依舊托著腮幫子幻想。其實，她生的著實不錯。裴府的姑娘們各個都十分出挑，尤其是大房這裏，裴妧和裴嫤自不必說，便是裴姈，在燕京城的貴女裏麵也算是極為出挑的。

  隻裴府的姑娘們平日裏少有出門的，倒是在燕京城裏名聲不顯。

  “我瞧著，六姑娘要是能入宮，說不得也寵冠後宮呢！”墨竹在一邊早按捺不住，添了嘴道，又是惹得大家一陣笑。

  幾人正說著話，外頭突然一陣嘈雜。

  裴嫤看向窗外，入眼處卻瞧不見什麽，依舊是一副平靜的模樣。向來是船後身那裏有什麽事兒。

  便是這一會兒，嘈雜的聲音便大了起來，還夾雜著些叫罵的聲音。

  裴姈蹙了眉頭，“這是誰家？這樣的日子也來添晦氣。”

  那守船的丫鬟忙道：“兩位姑娘稍後，奴婢去瞧瞧。”

  片刻後，那丫鬟返回二樓，道：“是咱們後麵的事兒。是兩家的畫舫爭道，好似都有不小的來頭，這會兒爭執不下，誰也不肯讓著誰。因著他們兩家堵了水路，這會兒後頭許多家的船都過不來呢！好些瞧熱鬧的。”

  裴姈聽著，來了興致，對裴嫤道：“走，咱們也去瞧瞧。”一邊說著，也不顧裴嫤反對，拉了裴嫤兩人便出了內室，來到了二樓的甲板上。

  迎著江風望過去，果然有兩艘畫舫擠到了一處兒。兩艘畫舫大小相仿，裝飾上倒也分不出左右。

  隻見前頭那艘畫舫上站著個小廝，朝著後頭那艘畫舫大聲嚷嚷著。

  後麵那艘則立著個丫頭，叉著腰，不甘示弱。

  墨竹眼尖，拉了拉裴嫤的袖子，壓低了聲兒道：“姑娘，我瞧著後頭船上的那個丫頭眼熟，似是那日落雨，咱們在成衣店撞見的那個。”

  裴嫤當日雖說撩了簾子跟那天衣閣的掌櫃說了句話，卻並沒有瞧見那丫頭的模樣。這會兒聽墨竹這樣說，倒是想起了那丫頭的來曆。

  “那這後頭的船，便是宋閣老家的？”

  這話卻叫那守船的丫鬟聽見了，丫鬟搖了搖頭，“七姑娘，那不是宋家的船。您瞧。”她一邊說著，一邊兒指了指東邊。東邊有一艘不太一樣的畫舫，船身窄了許多，並不似北地風格，“那是宋閣老家的畫舫。因為模樣特殊，十分好認。”

  裴嫤一怔，她可記得清楚，當初那丫頭自報家門時，說的可是宋閣老家。

  電光火石之間，裴嫤明白了。

  若說這世上有種人和妻子分府而過，那便是皇室的女婿了。宋閣老的三子可不正是尚了常慶長公主？

  原來那丫頭，竟是長公主府的人。許是當初不好抬出長公主的名頭，便說了宋閣老。

  這邊裴嫤正想著，不遠處宋閣老家的畫舫裏也熱鬧了起來。

  “我便說那沈世芳不是個省心的，不過借了四哥哥的名頭，竟在這燕京城裏橫行起來。”說話的女孩兒十三四歲模樣，鵝蛋臉，柳葉眉，一雙鳳眼瞧著十分潑辣，正是宋閣老家的小姐，行二的宋芙蕖。

  “二妹妹，莫這樣說。四哥哥院子裏的人，咱們做姐妹怎麽好置喙。”宋家長女宋慧然忙上前阻止宋芙蕖。

  “大姐姐，我瞧著二姐姐說得對。她借了四哥哥的名頭在燕京城裏這般霸道，若是遇上個慫的還好些，可燕京城裏如今在江上遊船的，非富即貴。若是得罪了貴人，便不成禍事總要扯到咱們府上。”三姑娘宋寶臻說道。

  “就是就是，咱們大姐姐可是要入王府做王妃的，豈能叫她壞了名頭。”

  “好了！四妹妹！她再怎麽樣，怎能壞了我的名頭。”宋慧然忙勸解，隻是心裏到底也對沈世芳起了厭煩之心。

  姐妹四人正說著話，一個管事模樣的匆匆走了進來，見了宋慧然忙道：“大姑娘，奴才打聽出來了。與四少爺那船對峙的，是姚家的船！”

  宋慧然一聽，眉頭緊緊蹙了起來。

  “哪個姚家？”她心裏總還有些僥幸，希望不是心中所想的那個姚家。可惜管事此時一腦門子的汗，已經叫她心中生出了不好的預感。

  還能是哪個姚家……

  果然，管事顧不上抬袖子擦汗，便道：“正是禮部尚書姚大人府上！”

  宋慧然隻覺得眼前發黑。

  禮部尚書姚明崇，雖說與祖父官職還差了些，可關鍵地兒不在這裏，關鍵在於他是姚貴妃的胞兄！當今皇後無子，姚貴妃所出的二皇子，便是如今母妃身份最高的，更是太子的有力人選！

  那沈世芳與誰較勁不行，非得去得罪這樣的權貴！

  “大姐姐！你趕緊想想法子！”旁邊的四姑娘宋淩真聞言急了。這些個高門貴女，對燕京城裏的權貴脈絡有幾個不知道的。

  但凡說起禮部尚書姚明崇，誰都會想起姚貴妃與二皇子。

  宋慧然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前兩日，宮裏下了賜婚的旨意，宋慧然指給了慶王做王妃。慶王如今不過十九歲，正是身富力強的時候。這樣年輕的兄弟，本就叫皇帝忌諱，若是再得罪了二皇子，那可真是要了命了。

  “如今便是派人回府稟告祖父恐怕也來不及了，當務之急還是要勸勸四哥哥，不要這般莽撞。”二姑娘宋芙蕖道。

  “我瞧著四哥哥不見得在那艘船上。”三姑娘宋寶臻向來冷靜，聽了二姐姐的話搖了搖頭，轉臉對宋慧然道：“不若大姐姐親自去那船上，將這厲害關係與沈世芳說道說道。她若真是一意孤行，不必對她客氣。雖說那船是長公主府上的，可公主嬸娘向來是個明事理的，要是知道這事兒，隻有說咱們好的，再沒有惱怒的！”

  “大姑娘！”管事這會兒終是抬了袖子擦了擦汗，對宋慧然道：“三姑娘說的有理！奴才瞧著那兩船這會兒已經鬧將起來，再這樣下去，恐怕要起大爭執！姑娘還需盡快定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