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姈今日穿的倒十分豔麗，銀紅色十樣錦的小襖襯得她喜氣洋洋的。見到裴嫤還有些驚異，“你今日怎這般素淨？”

  裴嫤打量了她一眼，笑道：“既是出遊，穿的這麽繁瑣，不怕麻煩？”裴姈沒好氣道：“能怎麽麻煩你？你也知道今日是三月三出遊。想必這燕京城裏的貴女們都費盡心思爭芳鬥豔的。你倒好，平日裏愛穿紅，今日倒往素淨上打扮。”

  “得了！我這般穿著，不正好襯托出六姐姐的嬌豔？你還這般多話。”裴嫤笑著上前扯了裴姈的袖子，“趕緊的吧，一會兒路上不好走了。”

  裴姈瞧著妹妹這般沒心沒肺，隻得翻了個白眼跟著她一道上了車。

  自去歲冬日來，兩人交情好了不少。

  裴嫤原來隻覺得這個六姐姐心思多卻不通透，又是個嘴上不饒人的。難為那般沉穩的二姐姐還與她交好。這般相處下來，才了解到，裴姈雖然愛動些小心思，為她自個兒著想，卻不是個會害人的，心眼也好。

  不似二房的裴姝，那真是個驕矜的。性子怪癖，叫她不如意了，便是自己的胞姐也下得去手。

  裴嫤一直記得，三姐姐回門那日，裴姝在自己耳邊說的那番話。這些時日裏，她一直注意著二房這邊，卻沒瞧見裴姝有什麽動作。

  心裏雖有些放鬆，卻不敢掉以輕心。

  姐妹四人坐了兩車，又有許多跟車的丫鬟婆子和護衛。辰時便浩浩蕩蕩出了門。還未出城，便聽到外頭跟著的婆子上來說話。

  “姑娘，四姑娘和八姑娘的車往西頭走了。咱們要不要去問問？”

  往江邊明明是向北走，那兩人往西作甚？

  裴嫤蹙眉撩了車簾子問那婆子：“可帶了護衛？”

  婆子點點頭：“帶了十個護衛。”

  裴嫤想了想，“你且叫人前去問問，可是走錯了？”見那婆子應是，這才放下車簾子，坐回到車廂內。

  “她們便是不辨方向，那趕車的還不知道江邊是往北走。”裴姈聽見了，沒好氣道：“定是借了三月三的由頭，不曉得去哪裏了。二房那四個，除了三姐姐，沒個好的。”

  裴嫤聞言無奈：“六姐姐，便是如此，咱們總得問上一句。問不問是咱們的事兒，聽不聽便是她們的事兒了。總是一家姐妹，咱們若是不聞不問，便是咱們的過錯。且她二人若真是鬧出點什麽來，你我也落不得清淨。”

  裴姈叫裴嫤一番話說的有氣無力，“得得得，真是怕了你了，問就問吧。”一邊兒說著，朝著外頭西麵看了兩眼，哼了聲：“要我說，不問也知道，往西走出了城，可不就是大業寺的方向了。她們倆啊，這是去擠兌五姐姐去了。”

  裴嫤方才真沒往這事兒上去想，這一聽，也明白了。大業寺正是在城西麵，她們二人往西走，也沒旁的去處，恐怕真的是去大業寺了。

  想到這兒，她也覺得有些心寒，索性不再提那兩人的事兒。

  兩人馬車到了江邊，裴府的畫舫已在江邊等著。

  待見到掛著裴府徽紋的馬車停了下來，管事忙上前行禮。見到隻裴嫤和裴姈兩人下車後，驚訝問道：“昨日府中管事來交代，說是四位姑娘……。”

  裴姈衝他擺了擺手，“這會兒就我們倆。”

  管事自是不去多問，忙叫人鋪了上船的搭子，又叫了幾個隨來的護衛在一邊守著，伺候著兩人上了畫舫。

  如今燕京城裏風行家養畫舫，一般的勳貴人家都有，隻是大小不一。

  潁川侯裴續明這幾年頗得帝心，潁川侯府在燕京城又是百年的根基，家中自是有畫舫。隻裴續明是個謹慎的，是以畫舫並不大，隻是內裏裝飾十分精巧。

  平日裏這畫舫多用來宴客，每一年隻有三月三這日，單獨給府中的女孩兒開一日。

  裴嫤與裴姈二人各領了丫頭上了畫舫二樓，二樓早有守著的丫鬟備好了茶點。兩人便在臨窗的桌前坐了下來。

  看著外頭江上的風景，裴姈咋舌道：“去歲出來時，畫舫還沒這麽多，今歲怎的添了這許多？”

  裴嫤往窗外看了看，果然，原本十分寬闊的江麵，叫這些大大小小的畫舫擠得，竟顯得有些逼仄。

  聽到裴姈這番問話，拎了茶上來的丫鬟回道：“就是這一年功夫，畫舫驀地多了一倍。據說是宮中有個貴人喜愛畫舫遊江。這一年功夫，伴著聖駕遊了好幾回。這才帶得風氣更勝。”

  裴姈自來愛聽這些八卦，忙問道：“是哪一個貴人？”

  那丫鬟瞧了瞧四周，見同伴還在樓下，便低聲道：“便是宮裏的楊妃。”

  裴姈又哪裏知道楊妃是誰，忙又問道：“你坐下，且給我們說說。”見那丫鬟似有為難，且期期艾艾的模樣，裴姈倒是伶俐起來，忙追了一句“說的好了，我和七姑娘都有賞。”

  這樣的日子，吹著江風，看著岸邊綠柳，再聽著些平日聽不到的趣聞，也是有趣，是以裴嫤跟著點了點頭。

  那守船的丫鬟也是個機靈的，見兩個主子都點了頭，笑盈盈的應是，便開始講起來。

  “六姑娘方才問的楊妃，聽聞是前年入宮。其父原是太仆寺的少卿，相比起宮中那些高位的娘娘們，家世倒是不顯。隻是楊妃自打入宮，便深得帝心，兩年便從修容升到了妃位，可是快的很。”

  裴姈最是羨慕這樣的顯貴，想那太仆寺少卿，不論是官職還是官位，比起父親裴續明那可是低了不少。於是忙問道：“可是那貴人生的十分美貌？”

  丫鬟搖搖頭：“楊妃娘娘生的什麽模樣，咱們便不得而知了。隻是聽旁人說起，楊妃娘娘生的極美。”說到這兒，壓低了聲道：“便是豔壓群芳，也可說得。”

  裴姈聽了，心生向往，轉頭看向裴嫤問道：“你瞧我長得如何？”

  裴嫤聽到她這番傻話，“噗嗤”笑了出來。一邊的丫頭們也都掩了嘴兒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