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嫤一邊說著，一邊看向鬆哥兒。

  鬆哥兒自是明白姐姐的意思，也朝著高秀點點頭，“有事便與小爺說，自為你做主。”

  高秀麵上露出十分感激的神色，忙給兩人不迭的道謝。

  幾人又說了幾句，正房那裏便有丫頭來尋。

  裴嫤領了溪梅先去了正房，路上還對溪梅交代了幾句：“回去後，叫墨竹封二十兩銀子給甄娘子送過去，叫她這些時日多多看顧高家。”

  溪梅小聲的應了，仍舊是那副不多話的樣子，隻是眼神裏露出幾分疑惑。

  “你可是要問什麽？”裴嫤在前頭走著，問道。

  溪梅驚了一下，知道自己的心思瞞不過主子，臉上紅了紅，細聲道：“奴婢來的晚，許是不知前因後果。”

  裴嫤心中點頭。

  不急著發問，先表明心思，這溪梅確然是個明白的。

  “高秀的弟弟是個能耐的，家生子出身，平日裏不過去書齋聽先生說上幾句，便能學的比許多人強百倍。”裴嫤淡淡解釋道，“一來我是用他籠絡高秀，再來他本也是個人才。日後若是鬆哥兒能出仕，他總也算是個幫手。”

  溪梅聞言，咬了咬下唇，呐呐道：“高秀的弟弟，是個有福氣的。”

  裴嫤聞言笑了，“不但有福氣，還有天賦呢。”又道，“溪梅，我知道你是個好的，日後，我也不會虧待了你。”

  “主子為何這般說？溪梅自是對主子萬分忠心。”

  溪梅如今自是不明白，可裴嫤卻知道，在她最困難的時候，身邊除了母親，便隻剩了一個溪梅。

  不一會兒，兩人到了正房。

  卻瞧見正房的丫鬟們都笑嘻嘻的。

  裴嫤奇道，“這是在做什麽？這麽高興？”

  大丫鬟煙柳道：“姑娘，今兒織繡閣的劉媽媽來了，夫人說給咱們都裁一身春裳。”話音剛落，自幾個大丫鬟身後轉出個年輕的婦人，瞧著不過二十出頭，身上穿戴十分的素淨。

  煙柳瞧見裴嫤盯著那年輕婦人，怕那婦人身上過於素淨叫裴嫤不喜，忙上前道：“七姑娘，這是織繡閣的繡娘，今兒隨著劉媽媽來，是給咱們幾個量身的。”

  府中丫鬟仆婦們的衣裳，平日裏都是針線房裏縫製。像織繡閣這樣的繡坊上門，都是給主子們量身裁衣。

  母親張氏發話給正房幾個大丫鬟裁衣裳，便是額外的恩典。隻是劉媽媽自是隻會給主子們量身，外頭的丫鬟們便指了閣裏的繡娘。

  裴嫤笑著道：“即使如此，那我也添個彩頭。”一邊說著，對那煙柳說道：“我記得織繡閣也做宮花，你們每人再添朵宮花，算在我身上！”

  煙柳等幾個大丫鬟，忙笑著道謝。

  “我的恩典，倒要你沾了光。”張氏笑著從內間走了出來，看著女兒道：“你且進來，叫劉媽媽給你量量，我瞧著你今春抽條不少，身上這條裙子都短了些。”

  裴嫤這會兒有些不好意思，其實她個子倒沒長多少，隻是褙子嫌瘦了些。如今衣裳便漲的有些鼓鼓的。

  張氏也是瞧出了這些，便提早兒加了織繡閣的繡娘前來。

  那劉媽媽是慣會做生意的，笑著便道：“這是七姑娘吧！嘖嘖，去歲瞧著還是個小姑娘的模樣，不過轉了年，變成了大姑娘了。”

  這邊劉媽媽正給裴嫤量身，那邊張氏吩咐丫鬟，“叫你去庫裏尋來的料子放哪了？”煙柳聞言忙上前道，“都放進了箱籠，在內間。”

  張氏點點頭，“拿出來吧。”

  煙柳便叫了璧月，兩人一道兒將內間的箱籠抬了出來。

  打開後，叫人一瞧，滿眼錦繡。

  裴嫤一愣，“母親這是作甚？”

  張氏渾不在意的翻檢著箱籠，“自是要給你做衣裳。”一邊說著，便使喚著小丫頭自箱籠開始往外搬料子，“雖說不是最好的料子，可如今府裏還有太夫人，你穿的太貴重也不好。這些料子勝在花色，稱你的年歲。”

  她這樣說著，隨手撿過一匹鵝黃色繡蔥綠色柿蒂紋的妝花段子，在裴嫤身上比了比，滿意點頭：“去歲你穿了一年的紅，現在瞧著，這鵝黃色也十分襯你。”

  裴嫤不動聲色的看著母親挑揀料子，她自是明白母親的性子，恐怕這做衣裳。不是一時興起，許是有什麽事兒發生。

  劉媽媽給裴嫤量好尺寸時，張氏已然挑揀出七八匹料子。便是連劉媽媽都有些吃驚，指著料子道：“這些全數要做？”

  張氏呼出口氣，分外滿意的點了點頭，“回頭你把今歲時興的樣本子送來，挑揀好了，我叫人給你一道兒送去。”

  劉媽媽得了大買賣，自是十分高興，千恩萬謝的便出了院子。

  裴嫤這才看向張氏，蹙眉問道：“這到底是為了何事？平日裏一季不過做個四五身衣裳便罷，今日這是怎麽了？”看著擺著桌子上的緞子，有妝花，有蜀錦，有緙絲，有元緞，都是些繡文繁複的，瞧著真是一堆錦繡。

  張氏這才停了手上的動作，挑揀料子的興頭雖減了幾分，麵上的喜悅倒沒變，拉了女兒的手兩人走到宴息處的炕上。自炕桌前的一本書下，拿出一張灑金的帖子，遞給了裴嫤。

  裴嫤莫名其妙的將那灑金帖子接了過來，翻開來打眼一瞧，隻覺得心頭氣血全湧上了腦海。

  手上這張帖子，不是旁的，正是沈世卿的庚帖。

  裴嫤啪的合上了這帖子，抬眼看向母親，聲音有些抖：“母親何故給我瞧這個？”張氏見女兒神色有異，隻以為她是在害羞，笑道：“母親便隻你這一個女兒，雖說這種事不應先與你一個女兒家提及。但母親瞧著，這一年你倒變成個有主意的了。”

  “母親……為何覺得他合適？”裴嫤強自壓下心頭的波動，低聲問道。

  “一則汝陽侯府也算與咱們家門當戶對，二來那沈世卿瞧著總也算是個上進的，再者沈二夫人畢竟是母親的表姐，總也算是親上加親。”

  張氏說著，瞧了眼女兒，又笑了起來，“且那沈家老二，還是個長相俊俏的。嫤娘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