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溪梅倒是十分可靠。”瞧著溪梅不做聲的出了門，墨竹自半開的窗戶瞧著她小小的身影，對裴嫤道。

  裴嫤聞言笑了笑，“她確是個堪用的，不然她們四人裏，嚴姑姑也不會單單把她放進內室。”一邊說著，她想起了前一世，在最後時刻，還忠於自己的，也就剩下這個溪梅了。

  主仆二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了會兒話。

  不過一刻鍾時候，溪梅便挑了簾子走了進來。一張蘋果似的小臉凍得通紅，倒叫墨竹唬了一跳。

  墨竹忙跳下炕，給她端了杯熱茶，瞧著她喝了下去，這才嗔道：“怎麽凍成這樣？”

  溪梅也不顧燙口，幾下將茶喝了下去，喘勻了口氣，對裴嫤道：“姑娘，前麵說著的正是五姑娘的事兒。卻不止二房，侯爺那裏也知道了。方才奴婢一路去了正房那裏，正聽到煙柳姐姐說要遣了小丫頭來喚姑娘去正房呢。”

  裴嫤聽了，心下了然。

  自個兒今日處置五姐姐的事兒，恐怕也叫父親得知了。如今五姐姐裴嫻的事兒發了，長輩們自是要查個清楚。

  當下，她將手裏的活計放下，起了身打算去正房。

  任著墨竹給自己穿戴好，又披上了貂毛的披風，手裏也揣了手爐。裴嫤看了看兩個丫鬟，道：“墨竹你今兒留下，溪梅跟我去正房吧，路上且與我說說前麵的事兒。”

  溪梅剛應了，外頭便有守院子的丫頭來報，說是正房的扶柳姐姐來了。

  方才以為來的是個小丫頭，沒想到來的竟是一等大丫鬟扶柳。

  裴嫤有些意外，立在內室著了溪梅挑了簾子。

  扶柳披了件白兔毛的披風，低了頭便走了進來。見著裴嫤穿戴整齊立在內室之中，還頗有些驚訝。

  “天兒這般晚了，姑娘這是要出門？”

  裴嫤笑了笑，“方才聽得前頭有些喧嘩，正要去正房瞧瞧母親，扶柳姐姐這會兒來了，可是母親有什麽吩咐？”

  扶柳聞言便笑了起來：“可是巧，夫人那裏正叫姑娘過去呢。”

  “既是這樣，我這兒也不留姐姐了，姐姐先自去，我隨後便來。”裴嫤笑了笑，立在原地，話這般說著，身形未動。

  瞧著扶柳出了院子，裴嫤的臉色有些發沉，這個丫頭的心機都端在了臉上，叫人瞧著就不舒服。她又自母親張氏那裏聽了些話，自是對這個扶柳不喜。

  隻當下也顧不得這個，裴嫤便領了溪梅出了門。

  裴嫤走的慢，溪梅便墜在她身後錯開了半身，壓低了聲說著，“……方才那陣子喧鬧是二夫人鬧了起來。”

  “二夫人？”裴嫤驚訝道，“二嬸子雖脾氣不算好，但自來會周旋，也少有衝突，她怎的鬧了起來？”

  “奴婢聽灶間小丫頭說起，給五姑娘煎好的藥，送過去後叫五姑娘給砸了。且五姑娘回了院子後，還一番尋死覓活。現下正是晚膳的時候，內灶間剛剛將晚膳送到二房。李姨娘就去了二房院子，鬧了起來。說是二夫人誠心要她們母女二人死。”

  “這話是怎麽說的？怎扯到二嬸身上了？”裴嫤問道。

  溪梅聞言，為難的搖了搖頭：“這些奴婢沒打聽出來，方才隻聽到煙柳姐姐尋人來喚姑娘，便趕著回來了。”

  溪梅今歲才十一，比自己還小了一歲，能打聽出這許多事兒，已然不容易了。裴嫤點了點頭，對她露了個讚賞的目光，便加快了步子朝著正房而去。

  方才在自己院子處，聽著這前麵院子的吵鬧還隻是些微，越往正房走，那聲兒便大了起來。路上連遇到幾個丫頭，都神色惶然，匆匆而過。

  瞧得裴嫤心中有些不好，隻得按捺下嘭嘭直跳的心，向前走著。

  誰知，待到了正房，院子裏竟是靜悄悄的。

  裴嫤的心又提了起來，還不若吵鬧些呢，這般安靜，隻說明，事兒不小。

  正想著，大丫頭煙柳親自出來接她，替她打了簾子。錯身時，壓低了聲道：“姑娘，這會兒侯爺，二老爺，二夫人都在裏頭。”

  裴嫤頓了頓腳步，輕聲道了謝，便進了內廳。

  進了內廳，裴嫤睃了一眼。

  父親裴續明沉著臉坐在正座上，二叔裴續昆坐在他身邊，臉色頹然。母親張氏坐在父親下手，瞧不出什麽麵色。二嬸子胡氏則坐在二叔下手，麵上有些發白，但神色間有幾分得色。

  掃過這一眼，裴嫤心裏有些數，忙上前請安，“父親，母親，二叔，二嬸。”

  裴續明和裴續昆沒吱聲，張氏剛要開口叫她起來，二嬸子胡氏突地站了起來，上前將裴嫤拉了起來。親切道：“好孩子，今日多虧了你了。”

  裴嫤驚訝，“二嬸子這是說甚？”

  “你說說，今日你在府中小湖旁做了什麽？”一直沉默著的裴續明突地開了口，言語十分嚴厲，頗有些責問的意味。

  父親既然這般詢問，那便沒有試探的必要了。裴嫤如今深知父親的性子，索性將今日之事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隻麵上帶了些委屈。

  “女兒與六姐姐今日本去了戲台子那邊，坐了一會兒覺得身上有些冷，便打算去前頭院子裏暖和會兒。誰知在抄手遊廊裏，瞧見了在小湖邊上的三姐姐、五姐姐還有、還有那永昌伯世子。然後女兒便見到五姐姐掉進了小湖裏。”

  說到這兒，方才一臉頹廢的二老爺裴續昆，突地抬了頭，一臉急切的問道：“你可瞧見，你五姐姐是怎麽掉進小湖去的？”

  裴嫤看著裴續昆，餘光看到父親和二嬸子同樣緊盯著自己。麵色平靜的點了點頭：“回二叔的話，瞧見了。五姐姐是自己掉進湖中的。”

  這話一落，裴續昆的臉色更加頹然。二嬸子胡氏仿佛鬆了口氣般，臉上染上了些笑意。

  “你可瞧清楚了？你五姐姐怎麽會自己無緣無故的掉了下去？”裴續昆還在掙紮，“那旁邊不是還有你三姐姐麽？會不會是你三姐姐……”

  一屋子人都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