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道：“這院子共有四個小丫頭尋常伺候，奴婢問了幾句話，瞧著都不是多嘴的。這會兒留了兩個在內室盯著，一個去灶間要薑湯，一個去尋五姑娘的丫頭。”

  “辦的不錯。”裴嫤聽了，覺得十分滿意，想起方才宋騫侍從那身衣裳，忙問道：“方才那侍從一身衣裳，哪裏尋來的？”

  那身衣裳，雖瞧著不甚合身，可做工料子上乘，顯是府中男主子的衣裳。

  墨竹眨了眨眼，回道：“那衣裳便是放在這院子裏的。”想了想又道，“原本奴婢也是不知道，隻是隨口問了問這院裏伺候的小丫頭，說是內室裏有男人的衣裳，奴婢便尋了一件出來。”

  裴嫤聞言蹙眉道：“知道是誰的麽？”

  墨竹點點頭，“那小丫頭說侯爺有時候會宿在此處，身旁也有小廝伺候。侯爺前一個小廝，名叫錦繡。那衣裳就是他的。”

  裴嫤聞言，閉了嘴，再不詢問此事。

  不會兒，裴嫻的丫鬟小桃慌慌張張的趕了過來。

  一進院子，見著裴嫤倒還好，可見到旁邊還站著個裴妘，小桃激靈靈的打了個寒顫。竟是立在一邊，臉色發白。

  裴嫤見這丫頭傻愣愣的，便蹙了眉頭，“怎的這般無禮，見了人也不會問安？”

  那小桃這才反應過來，慌慌張張的給裴嫤和裴妘問了安，起了身也不敢去瞧兩人的麵色，低著頭忙進了內室。

  “這丫頭往日我倒也瞧過幾回，卻不似這般莽撞，今兒這麽緊張，恐怕是知曉些什麽。”裴嫤看著內室門口晃動的竹簾子，對裴妘道。

  裴妘嘴角牽起一絲冷笑，斂了眉目道：“這小桃可是五妹妹貼心貼肺的，五妹妹如有什麽事兒，她怎能不知。”又道，“如此可見，今兒這事，她主仆二人不定計劃了多久。”

  裴嫤聽了，頓了頓才問道：“三姐姐，今兒這事……，方才我許是有些急躁，恐怕得罪了永昌伯世子。”

  聽聞裴嫤提起張英，裴妘嘴角溢出一絲苦笑，搖頭道：“今兒在那小湖邊，我已然與他撕破臉了。我現在都不知，日後與他如何相處。”

  裴妘與張英的親事，早多年前便定了下來，兩府都十分滿意。其實便是裴嫻插上一腳，那也幾乎不太可能，是以裴妘與張英兩人，必定要成為夫妻……

  想到這裏，又看見裴妘麵上的愁容，裴嫤也不由的歎了口氣。

  便是這會兒，內室的簾子撩了起來，墨竹又走了出來。見著兩個主子都似麵帶愁容，十分驚訝，“兩位姑娘是怎麽了？”說完這話，她想起內室的裴嫻，忙住了嘴，換了話兒，“這會兒正冷，西側間燒著火盆，姑娘們去歇歇吧，且方才還燒了水，奴婢給姑娘們倒茶。”

  裴嫤想想也是，再怎麽愁，日子總是要一日一日的過，便攜了裴妘的手去了西側間。

  一杯滾熱的鐵觀音下了肚，裴妘麵色倒是緩和了些，許是心中實在憋悶，一向少話的她竟與裴嫤絮絮的說起了今日之事。

  “……他二人私相授受也就罷了，竟還刻意將我引了過去。這是打著什麽主意？叫我知難而退？難不成這婚事還能由我做主？若我真能做主，張英我拱手讓給她！可我偏偏做不了這個主，卻也沒想到她這般蠢笨，她今日鬧出這一出？到底能得了什麽好處？分明是損人不利己。”說到這裏，裴妘冷笑一聲，“若是他日她真能入了永昌伯府寧為妾室，我開了大門歡迎她！”

  裴嫤聞言也是無語，正如裴妘所言，裴嫻今日這番鬧劇，確然是損人不利己。她是萬不可能嫁進永昌伯府，先不說張英與裴妘的親事是定下來的，便是沒有裴妘在前，難道永昌伯府能叫世子娶個庶女？

  裴嫻心裏不甘這不難明白，可那張英呢？他再紈絝，難道不知道自個兒的身份？難道不知自己絕不可能娶個庶女？

  他若真是愛慕裴嫻，又豈會叫她落入此種境地？

  可見這張英心裏也不是個磊落的，恐怕正如裴妘所言，心裏思量著取了嫡女做正室，再納了庶女做妾室。

  這可真是做的白日夢。

  兩人正說著話兒，墨竹又走了進來，看向裴嫤低聲道：“姑娘，五姑娘怕是著了寒，已經開始有些燒了。”

  裴嫤聞言歎息一聲，這樣一來，至少裴嫻落水的事兒是捂不住了，“這也是沒法子的事。墨竹你去前廳問夫人要了對牌，再去門房那裏叫人去請大夫吧。”

  墨竹聽了吩咐，自是去了。

  裴嫤這才看向裴妘，“三姐姐今日也累了，不如早些回院子歇著吧。前頭那裏，我代姐姐給祖母告個罪。隻是……。”隻是五姐姐的事兒，還得瞞著。說到這兒，裴嫤覺得這些話不好出口，隻得看向裴妘。

  裴妘性子沉穩，也是個聰慧的，自是明白裴嫤要說什麽，淡笑著點了點頭：“妹妹不用多說，我自是明白。家中長輩那裏，便請妹妹替我周旋一二。”

  裴嫤聽了，心裏倒是放心了些。

  她倒不是擔憂裴嫻，而是擔憂裴妘。這事兒若真是鬧了起來，可不僅僅是裴嫻一人的事兒，裴妘也得跟著吃掛落。

  如今見著這位三姐姐心裏十分明白，裴嫤倒也安心。

  這般，姐妹二人便出了院子，各自有了去處。

  裴嫤本以為今日這件事，且得過上幾日才會掀起些波瀾，卻沒想到天色將將擦黑。二房那裏，便鬧騰了起來。

  “這是怎麽了？”裴嫤坐在宴息處臨窗的炕上，正做著一雙暖靴，二房那聲兒大的，都傳到了她的院子裏。

  墨竹探頭看了看窗外，自是瞧不分明，扭頭見小丫鬟溪梅正在收拾箱籠，旁邊再沒旁人，便指道：“溪梅，你去前院瞧瞧，二房那裏怎麽鬧起來了？”

  溪梅聞言，放下手頭的活，悶不做聲的站了起來，點了點頭。

  正要出門，墨竹又囑咐了她一句：“仔細點，盡量別叫旁人瞧見了。”

  溪梅應了一聲，便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