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裴嫤方才的話，裴姈這會兒如驚弓之鳥兒似的，忙緊張的四處張望，口裏低喊著“怎麽了？怎麽了？”

  裴嫤使勁兒攥了攥裴姈的手，心裏氣惱她沉不住性子。

  便沉了聲道：“且沉住氣，萬事與咱們無關。”

  裴姈點點頭：“七妹妹說的對。”

  便是這會兒，墨竹走了過來。

  “前麵喧嘩什麽？”裴嫤問道。

  “姑娘，前麵嚴姑姑來交代，說是常慶長公主來給太夫人祝壽。”墨竹回道，“如今正在隨心閣與太夫人說話。前頭喧嘩，是夫人小姐們聞得消息，大家正說話呢。”

  常慶長公主？

  裴嫤一怔，這不正是宋騫的母親麽？這會兒，聽到這個名字，裴嫤倒沒有剛重生那會兒的緊張不安。許是因為認得了徐嗣琛，對宋騫的心思淡了許多，也許是因著替丁鬆送了消息，也算是報答了宋騫的恩情……

  “七妹妹，七妹妹。”

  耳邊六姐姐裴姈的聲音，拉回了她的思緒。

  “七妹妹你怎麽了？手一直在抖？”裴姈叫她攥著手，這會兒覺得有些疼，不滿的說道，“你可輕點，我疼。”

  裴嫤慢慢回了神，對裴姈笑了笑道：“我沒事，隻身上有些冷。”又道：“六姐姐若是想去拜見下長公主，便去隨心閣吧。”

  饒是裴家乃是世襲的潁川侯，像常慶長公主這樣的皇室貴胄那也是等閑不得見。裴姈身為庶女，那就更是。

  是以方才聽得墨竹說起，常慶長公主如今在隨心閣裏，裴姈自是動了心。

  “七妹妹一道兒吧，總是主人家。”裴姈覷著裴嫤的臉色，那一句‘且你還是嫡女，到底沒說出口。’

  裴嫤自是清楚她心裏的彎彎繞繞，搖了搖頭，“方才吹了些涼風，這會兒身上有些冷，隨心閣冷了些，我去前頭的花廳暖和一下。六姐姐自去吧。”

  裴姈聽了，再不猶豫，笑了笑，“那我便去了，七妹妹也仔細身子。”

  說罷，便領了丫頭又沿著遠路朝著隨心閣而去。

  墨竹看著裴姈遠去的北影，撇了撇嘴：“姑娘怎的和她走在一起？”一邊說著，一邊抖開手裏的貂毛披風，給裴嫤披了上去。

  裴嫤方才的話雖是搪塞裴姈，卻也著實有些冷，待墨竹給她將帶子係好後，忙攏了披風道：“還是你知道我，若是再有個手爐便更好了。”又歎道：“我不與她一處兒，又能與誰一處兒？你又不是不曉得，咱們府裏，大房二房明麵上瞧著太平，私底下多少糾葛。父親與叔父還好，可母親與二嬸子呢？連帶著姐妹們都事事爭鋒。”

  墨竹不服氣，“可姑娘才是這府裏嫡出的姑娘，她們任是誰也越不過姑娘去。”又急道：“姑娘這大半年來瞧著有了些氣性，如今怎的又如從前那般息事寧人。”

  裴嫤聞言倒笑了：“不會說話就別說，這怎麽是息事寧人呢？這叫韜光養晦。”說罷，再不理墨竹絮叨，拐出了月亮門，朝著府裏幽靜的地兒走去。

  前廳戲台附近，有一個小院子，專供聽戲的夫人小姐們歇息，這樣的日子，自是有專人伺候著。這會兒去了，也不怕沒有杯熱茶暖暖胃。

  且說裴姈領了丫鬟匆匆趕回了隨心閣，還沒等進屋子，便叫一個宮裝模樣的女子攔了路。裴姈平日裏雖是個拎不清的，這會兒倒也知道厲害，忙停了腳步。

  “姑娘是何人？”那宮裝麗人笑模笑樣的問道。

  裴姈垂了頭恭敬道：“妾身裴氏六娘。”

  “原來是府上的六姑娘。”宮裝麗人聽了，笑著又道：“姑娘請吧。”

  裴姈這才領了丫頭進了內室。

  內室自有丫頭報說六姑娘來了，座上的容氏便對上座的常慶長公主笑道：“六丫頭是大兒的第三女。”今日她不妨常慶長公主前來，一身大衣裳還是方才慌張換上的。

  內室正座上端坐著的正是如今皇帝的親姐，常慶長公主。

  裴姈低了頭走了進去，心裏跳的厲害，帶走到近前，也不敢抬頭，便跪了下去：“民女裴姈見過長公主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常慶長公主見下頭跪著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倒也沒端什麽架子，笑眯眯道：“得啦，今兒是太夫人的壽誕，倒叫你們一家子勞師動眾的。六姑娘快別多禮了，起來我瞧瞧。”

  裴姈聞言，隻覺得這位長公主聲音十分和藹，心頭倒也鎮定了些，起了身抬了頭，隻神色間還有些躲閃。

  常慶長公主瞧在眼裏，麵上卻不露，隨口問了問裴姈的歲數。

  “回長公主的話，民女今歲十三了。”裴姈小心翼翼的回答。

  “翻過年便十四了？”常慶長公主聞言一頓，反問道，麵上的神色些微的冷淡了些。

  裴姈自是瞧不出這變化，可一旁的容氏卻瞧得清清楚楚，忙接了上去：“正如長公主所言，六丫頭翻過年便十四了。”想了想又接了一句，“這府裏，她算是個小的，隻比她七妹妹大一歲。”

  果然，常慶長公主聞言，眼色又是一亮。

  “呦，還有一個哪？”又問道，“這會兒怎麽沒在？”

  裴姈聞言忙道：“回長公主的話，方才民女確是與七妹妹一處兒，隻七妹妹身子弱，吹了些冷風，便留在院子裏歇歇。”又道：“卻不知長公主鳳駕在此。”

  常慶長公主倒沒在意，隻有些遺憾，側了臉對身旁女官道：“既是如此，便把這見麵禮交於太夫人吧。”又對容氏笑道：“本宮這些年也少有外麵走動，倒真不知府中有幾個少爺姑娘，索性這見麵禮帶的夠份數！”

  一邊說著，兀自笑了起來。

  底下的命婦們皆是些慣會察言觀色的，聽得長公主這般說道，自是附和著都笑了起來。還有那湊趣兒的，叫容氏把藏著的七姑娘叫出來瞧瞧。

  裴嫤往日裏少有出門，方才更是早早便離了內室。

  是以在座的命婦們，少有幾個見過她模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