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柳麵上一紅，看向張氏，卻見月光下張氏的臉色蒼白。

  張氏看了看她，並未做聲，隻抬手指了指院門，主仆二人再不耽擱，立時便離了外書房院子。

  便是這會兒，原本在廂房暖和的淩清探出頭來，眼見著那主仆二人離去，嘴角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他嗖的竄了出來，同樣躡手躡腳的頓到了書房的窗外。

  淩清此人正如方才那白總管所言，是個少爺身子奴才命的。

  他老子娘皆是潁川侯府的家生子，且還是十分得用的，家中吃穿用度比起尋常大戶人家都隻有高的沒有低的。兩口子又隻有這一個兒子，是以自來當少爺似地養著。可再怎麽嬌養，淩清他根底裏依舊是奴籍，若是離了潁川侯府，哪怕再有錢比那三餐不繼的農戶都不如。

  他老子娘見他如今養成了這般好吃懶做的性子，也有些後悔，是以花了大力氣求了白總管給他安排個好去處。恰巧，裴續明身邊的錦繡年歲大了點，再不得做小廝，白總管便將淩清薦了上去。

  裴續明身旁本就有不少仆從，那錦繡在他身旁不過名義上的小廝，如今白總管薦了小廝上來，倒也沒在意，隻當給這位老總管個麵子，便將淩清收在身邊，平日裏不過做些跑腿的功夫。

  便是這樣，淩清也直叫苦不迭。

  隻是，他雖懶惰，卻是個機靈的。剛上值後，白總管怕他拎不清，便著了錦繡教了他半月。為著不過交代些侯爺裴續明的喜好忌諱，又交代了各房的一些事宜。便是這麽十來日功夫，便叫他瞧出了錦繡與侯爺之間的事兒。

  淩清原本驚詫的無以複加，實是不明白錦繡一個男子怎能甘心叫侯爺當做女子一般。可當他瞧見侯爺待錦繡的態度後，他覺得自個兒明白了什麽。

  宮裏賞賜下來的端硯徽墨、玉佩噤步，但凡府中少爺們有的，錦繡自有一份。且他平日裏雖隻穿三梭布的衣裳，但淩清他娘領著侯府的針線房，是以淩清知道，陣線房裏自有幾個繡娘是專門為錦繡做衣裳的，用的全是好料子，貢緞也不是沒有。隻這些事兒，都瞞著夫人張氏，並不走公中而是走的侯爺私賬。

  錦繡的一切都叫淩清眼紅，是以淩清再不覺得兩人行那事兒有什麽齷齪，隻咬了牙琢磨著怎麽擠掉錦繡的位置，將自己填上去。日後自個兒在這侯府裏可不也就如主子一般了。且他還十分不屑錦繡的清高模樣。

  明明做的是那般下賤的事兒，還有股子傲氣，見著他從來隻是冷冷一瞥，便是見了侯爺竟也隻垂了眼不發一語。

  偏侯爺還那般寵著這人，除了早年那幾次違逆差點叫侯爺打死，這幾年侯爺對他再沒重話。

  “賤人。”淩清縮在書房窗下，想著裏麵兩人溫存，自個兒在這隻能偷聽，不由的在心裏罵了錦繡一句。

  淩清隻聽著屋裏響作一團，不禁咋舌。

  他自個兒雖是個童子，可卻是見識過這事兒的。他娘平日要住在府裏，隻得十日才能回家，他爹不敢納妾，便尋了窯姐兒來尋樂。他扒在門邊偷瞧過幾回。原還覺得心裏癢癢，可這會兒聽著屋裏錦繡的聲兒，便覺得那窯姐兒大呼小叫的，還不如這錦繡叫的好聽。

  這會兒，門內兩人又哪裏得知，便在幾步外的窗下，竟有人在偷聽。

  錦繡被麵龐朝下摁在那張黃花梨木的寬大書桌上，一身錦緞的衣裳連帶中衣全數落在地上。

  錦繡隻覺得的心頭冰涼。

  他十三歲上，叫裴續明自楚湘館中救出來，後接進了府中，原以為逃離了魔窟，並將裴續明視作恩人。卻沒想到，隻不過從一個火坑掉進了另一個火坑。

  十四歲上，他做了裴續明貼身的小廝。原本好好的，可有一日裴續明喝醉了酒，便在這外書房中，把他當做女人一般……

  時至今日，他還記得那絕望的心情。

  自那以後，裴續明再不掩飾，不論何時何地，隻要想要，他便隻能自個兒脫了衣裳，叫他盡情的褻玩。

  最可悲的是，他漸漸的竟然能在此中感受到興奮，從最初全然的痛苦，到現在痛苦中伴隨著的舒服。他明白自己變了，正是這變化將他進一步推進絕望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