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處，裴嫤看著張氏道：“母親，這事兒可願聽我一句。”

  張氏聞言訝異，在看到女兒嚴肅的表情後，總算是點了點頭，“你說吧，我聽聽。”

  裴嫤鬆了口氣，委婉道：“這事兒母親說與女兒聽，女兒自是不應多嘴。可女兒著實是有些怕了。之前那徐少爺的事兒，便叫女兒在姐妹們麵前頗有些難堪。這會兒，母親一定要為女兒仔細思慮。”

  張氏點頭：“這是自然。”

  “所以。”裴嫤深吸了口氣，緩緩道：“我想請母親隻口頭上先應著沈家，不忙著換庚帖，先瞧瞧那沈家，到底是不是真的有誠意。”

  “可這事兒，總得先給你父親打個招呼……”張氏聞言有些為難。

  裴嫤倒是笑了起來，這事兒可不得叫父親知道麽？父親若是不曉得，這一世她不是還得吃一個啞巴虧？

  “母親隻管與父親商量，隻是換庚帖的日子拖上一拖，女兒也不為難母親，便等轉過年，若是沈家沒有反複，那定下便是。”

  張氏雖有些狐疑，卻隻以為女兒吃了徐嗣琛的虧，這才如此謹慎。她想了想，竟也是這個道理，便答應了。

  因著府中接連兩個姑娘出閣，各個莊子都送上了賀禮。隨著賀禮而來，還有些時令的食材。

  張氏這幾日倒是忙得很，隻到了夜裏才有功夫瞧瞧禮單子。

  正看著，外頭傳來丫頭的聲兒：“夫人，侯爺身邊的淩清來報說，侯爺一會兒到家。”

  張氏聞言有些訝異：“今兒不說要在西山留一日麽。”又疑惑的看向身邊的大丫鬟煙柳：“侯爺什麽時候換了小廝了？那錦繡呢？”一邊問著，一邊又嘀咕著，丈夫身邊的這些個小廝，怎都起個丫頭名字。

  煙柳自是沒聽見張氏的嘀咕，隻回道：“回夫人，原先那錦繡現在跟著白管事。淩清是白管事上月送來的，做侯爺隨扈小廝，隻一個來月，倒是十分機靈。”

  張氏聞言沒說什麽，這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兒。

  爺們身邊的小廝，總不能一直做個小廝，到了歲數學了些本是，便要做管事的。那錦繡倒是跟著丈夫有些年頭，如今算著估摸也得有二十出頭了。這歲數做小廝自是有些不合適，跟著白管事學學，倒也有些前途。

  想到這兒，張氏倒是想起那錦繡來。

  白皙麵龐，高挑個兒，說話全不似粗老爺們那般粗俗，倒是像個讀書人。一邊想著，她便看向煙柳，放了手裏的禮單子，笑道：“煙柳，你往日裏倒是與那錦繡見過幾次，可知他有無婚配？家裏還有何人？”

  煙柳搖頭道：“奴婢隻知道錦繡並非家生子，乃是侯爺在外收的小廝，至於是否婚配倒沒聽說過。夫人問起這個，可以有意……？”

  張氏點了點頭：“扶柳如今也十八了，你們二人跟了我也這許多年，你的婚事定了下來，便隻剩她需的好好尋摸一番。”

  煙柳看了看張氏，有些欲言又止。

  “怎麽了？”見到一向爽快的煙柳這般吞吐，張氏有些訝異。

  煙柳咬了咬唇，低聲道：“夫人，扶柳與我不一樣，她恐怕不太樂意。”

  張氏聞言挑了挑眉，“你這麽一說，我倒想起來，往日玩笑說起要給扶柳說親，扶柳總是推三阻四的，要麽嫌人是個不是大字沒有前途，要麽嫌長得歪瓜裂棗。我也知道扶柳心氣高，不然怎的留到現在。”又道：“可這錦繡總是念過書的，又跟著白總管學著管賬，往後做個外院總管管個鋪子總是有的，且人還長得斯文秀氣。我瞅著，再也尋不出這般出挑的，她還不樂意？”

  煙柳聽了有些啞口無言，呐呐半晌才道：“夫人，奴婢不知，您還是問問扶柳吧。”一邊說著，她又忙道：“灶上還燉著燕窩，奴婢先去瞧瞧。”說完這話，竟是躲了出去。

  瞧著她慌張的模樣，張氏蹙了眉頭。

  她平日裏雖有些拎不清，可畢竟做了十幾年的侯府主母，這會兒瞧著丫頭神色慌張，心裏便有些不好的預感。

  胸口悶了氣，怎麽也壓不下去，便喚了門口守著的小丫頭：“去吧扶柳叫來。”

  小丫頭忙應了是，去尋人。

  不大會兒，扶柳便撩了簾子走了進來。

  張氏抬眼望去，隻見她穿了件水紅色的湖綢褙子，水蛇細腰格外紮眼，再見她麵若桃李，眸光流轉，心中便又肯定了幾分。

  雖隱忍著沒有立時發作，那臉色卻也沉了下來。

  扶柳是侯府的家生子，從十歲上便進了府中做事，十三歲被挑進正房跟著張氏，伺候了這許多年，自是對張氏十分了解，且她還是個慣會察言觀色的。這會兒瞧見張氏沉著臉，心中便覺得不好，也不知道張氏自哪裏受了氣，可別發在自個兒身上。

  這般想著，扶柳小心翼翼的走到張氏麵前，堆著笑兒問道：“夫人喚奴婢來，可有吩咐？”

  張氏瞧著那張美顏，原本還不覺得什麽，隻是這會兒她疑心生了暗鬼，越看越覺得丈夫定是喜歡這樣的丫頭，便哼道：“怎麽，沒事兒便不能喚你過來麽？”

  扶柳心裏暗叫不好，張氏是個壓不住火的性子，若是旁人招惹了她，這會兒便該對著自個兒大罵那人。可她現下卻陰陽怪氣的對自個兒說話，顯然招惹她的不是旁人，而是自個兒。

  難不成，自個兒那點子事兒叫夫人發現了？

  心下忐忑，扶柳越發討好張氏，“夫人哪裏來的這話，奴婢對您可是萬般忠心，若是有那碎嘴的編排了奴婢，您可一定要給奴婢做主。滿京城的夫人裏，再沒有比您更體恤奴婢們的了。”

  張氏聽她這番恭維，心裏到底好受了些，便抬眼看她，冷聲道：“既是這般，那你說說，侯爺原來的小廝錦繡怎麽樣？”

  扶柳一聽，有些訝然道：“錦繡？錦繡現下不是跟著白總管了麽？”話已出口，她心裏“咯噔”一聲。難不成，夫人想著將自個兒配給錦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