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姝聽了，氣得小臉都綠了，不由脫口而出：“那我倒要瞧瞧，五姐姐以後能攀個什麽高枝！”

  “你！”裴嫻一聽，也氣個仰倒。裴姝乃是二房嫡出，都隻不過嫁給一個舉子，那還不如二姑娘嫁的百戶。而她自個兒自來也不受嫡母待見，又去哪裏攀那高枝兒。

  裴嫻這般想著，心裏升起無限的怨懟，這一會兒，她將這股子怨恨壓在了心底。

  一桌子姑娘倒都沒注意到裴嫻眼裏的怨恨，可裴嫤卻瞧見了，日後恐怕還要防著這個二房的庶女了。

  一群人心思各異的吃完晚膳，便自回了院子。裴嫤卻叫張氏叫住，母女兩人一道兒走著。

  張氏瞧著女兒臉上隨還有著稚子的模樣，身條卻與自個兒差不多高矮，也隻得承認，她的長女也快到了年歲，不由的歎了口氣。

  裴嫤奇道：“母親叫了女兒一同走，怎的還歎氣，可有什麽煩心事？”她覺得這大半年來，母親與兄弟都得父親喜愛，這會兒應是最閑適的時候了。

  “瞧你說的，母親難道便沒有煩心事兒了麽？”張氏聞言嗔怪了一句。

  裴嫤心中一突，忙問道：“可是……可是父親要納小？”

  張氏聽了，一臉惱怒，“胡說什麽！你父親的事兒，也是你能議論的？”見裴嫤訕訕然，又軟了口氣道：“你二姐姐方出了門子，三姑娘便又要出閣。這兩三年府裏沒辦過喜事，倒還不覺得，這一下子嫁出去兩個姑娘，我這心裏便有些著急。你翻過年也十三了，著實也應該定下了。”

  這番話叫裴嫤心裏一緊，垂了頭，眸色在這半明半暗的長廊裏有些晦澀。她想提一提徐嗣琛，卻到底沒說出口。自來兒女的婚嫁，那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母親對她已然大度，要定親之前，總還知會她一句。許多高門裏的閨女，都得到了換過庚帖才會曉得自己將要嫁到哪家。

  母親即已如此寬待，她又哪裏能得寸進尺，叫母親在父親、祖母麵前不好交代？

  思及此處，裴嫤壓住心中那點酸痛，換了笑臉對張氏道：“母親看著辦吧，若是父親和祖母有人選，母親也不必介懷。如今父親待我們母子十分看重，便是二姐姐都能尋得那般好的人家，想必不會虧待了我。”

  張氏聽了，麵上有些開懷，拉了女兒的手，壓低了聲兒道：“這會兒卻不是你父親，是母親給你尋了個好人家。與咱們府上倒是門當戶對，便是那家小子也很是不錯。”

  裴嫤心中升起些不好的預感，忙打斷了張氏的話：“母親說的是哪一府？”

  “便是汝陽侯府，你表姨母的二小子，那個叫世卿的。”

  果然！

  裴嫤心中一頓，好一會兒才順過氣來，心頭泛起些冷笑。

  她那位表姨母向來好算計，原來這一世，仍舊算計到了她的頭上。

  上一世，裴嫤雖性子怯懦，少有出門交際，卻畢竟是潁川侯府的嫡女。在外人看來，家世顯赫，父兄得力，上門來提親的不在少數。

  要說汝陽侯府二房的嫡出少爺，配著她倒是有些高攀的。

  那表姨母沈二夫人，不是不曉得這一點，可仍舊前來提親，所依仗的不就是她喜歡著沈世卿麽？那沈世卿也是個混賬，明明不喜歡她，卻也點頭應允。應允也罷了，日後相敬如賓也不是不能過，卻在瞧見大姑娘裴妧後，連這點體麵都不留給她。

  她遭人恥笑，重病而亡，那兩人卻琴瑟和鳴、新婚燕爾……

  上一世，沒有人為她出頭，沒有人為她鳴冤。

  但這一世不同，裴嫤看了看天邊明月，心頭清明，如今父親對她關愛有加，長兄雖對自個兒依舊不冷不熱，可長嫂卻站在了自個兒身邊。倘若再添一把柴火，這萬劫不複的，便指不定是誰了。

  想到此處，裴嫤看向張氏，麵色有些為難：“母親，二姐姐出嫁那日，我瞧見了沈家表兄，覺得這人有些凶，不太好相處。”

  張氏聞言，倒是點了點頭，隨即卻又道：“咱們勳貴人家，子弟走的多是武官之途，瞧著是張狂點。也是你大哥哥和弟弟都是讀書人，是以你有些瞧不慣。其實那沈二倒可算不上凶呢，到底是京中的旗手衛，比起戍邊的將士那可差遠了。再說，他總是侯府的少爺，身上貴氣總壓得住凶氣。”

  裴嫤佯作猶豫，試探道：“可是表姨母先提出來的？”

  張氏拍了拍她的手背，道：“自是她先提出來的，原在你二姐姐出嫁那日便生了些心思。後來，你隨著二房幾個去靈山賞梅，那沈二不是也跟著去了麽？那日後，隔了幾日，你表姨母便又來尋我。偷偷與我道，他家二小子自來是個木頭，卻在那日瞧上了裴府的姑娘。我開始還尋思著，咱們府上那日去了不少姑娘。你表姨母卻說，真真的便是大房的嫡女。大房嫡女，可不就你一個麽。”

  沈世卿瞧上了她？

  裴嫤越聽越糊塗，忙打斷了張氏：“母親說什麽？那沈二說瞧上了我？”

  張氏雖叫女兒打斷，卻不在意，隻壓低了聲兒繼續道：“我原也覺得這話有些唐突，可畢竟不是外人，那些禮數不能當日子過。若是情投意合的，總能多一些美意。”

  “母親！”聽著張氏絮絮叨叨的說著，卻並未回答自己的問題，裴嫤不由有些惱怒，“您還未答我。這真是沈世卿提出來的？他真的說與我有意？”

  張氏聞言詫異道：“母親騙你作甚。你表姨母說他性子有些木，且問了好幾遍才開了口，雖隻說是侯府的嫡女，並未指名道姓。可咱們房裏，哪裏還有別的嫡女，不是你是誰。”

  裴嫤霎時間便明白了過來。

  以她對沈世卿的了解，他自是不會主動與他母親提及此事。想必是，她母親把他逼急了，這才吐露了些口風。

  沈二夫人自是不會想到自己的兒子會喜歡上一個大歸的姑奶奶，便一心一意的認為沈世卿喜歡的是她裴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