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宋騫之怒
作者:沈令色      更新:2022-05-10 17:43      字數:2209
  裴嫤眼見著羅煉臉色大變,拿了竹筒閃身進了公主府,立時便牽了馬掉頭離開此處。

  她多留了個心眼,並未直接去留君醉與高川碰頭,而是先尋了一家成衣鋪子,將一身男裝換了下來,又叫掌櫃的將自己換下來的衣裳包成包裹,這才牽了馬去尋高川。

  這時陳在酒樓裏吃飯的人並不多,裴嫤一眼便瞧見了坐在窗口的高川,提了裙子便走了過去。成衣鋪子出來的衣裳,總是不太合身的。

  高川抬頭一瞧,驚訝的發現裴嫤這會兒竟換了身女裝。

  有別她平日裏的裝扮,隻普普通通一身細棉布做成的襖裙,頭上也隻簡單挽了個攥兒,十分樸素卻清爽利落。手裏還挽著個包裹,像是個出門子的小媳婦。

  裴嫤見他看向自己,衝他笑了笑,在一旁坐了下來。又見桌上隻兩三盤菜,便有些訝異,“不是叫你隨便點麽?你放心,荷包裏的銀子足夠。

  高川看了她一眼,隻招手將跑堂小二叫了過來。

  “客官有什麽吩咐?”小二十分利落,一邊問著,還給裴嫤上了一副碗筷茶盞,並順手給她斟滿了茶水。

  “方才叫你預備的菜現下送上來吧。”高川吩咐道,那小二立時應是,小跑著去了。

  裴嫤瞧著這一幕,心裏動了動,若有所思看向高川,“你是怕我來的晚,飯菜都涼了?”她這樣問著,高川卻依舊沒有搭理她,且還撇了頭看向窗外,隻那耳尖微微有些泛紅。正是這會兒,方才那小二已然端了一個大托盤,接連著上了三四盤菜,都還冒著熱氣,看著讓人食欲大開。

  最後端上來的是一個青花大湯盅,還嚴實的蓋著蓋子,正是裴嫤最愛的那一道野菌野鴿湯。

  高川那副別扭樣子,裴嫤早已適應,他不言語,她也不惱,自顧自的將那湯盅的蓋子揭了開來。

  濃鬱的香味伴隨著白色的水汽一股腦的便撲到了臉上,惹得她滿足一歎。也不扭捏,伸手拿過了高川身前的湯碗,給他盛了滿滿一碗,放在了他麵前。

  隻她自來沒有做過這般伺候人的事兒,那湯碗放下的時候,濺出了幾滴,不偏不倚落在了她的手背上。她的手那本幼嫩白皙,立時便叫那幾滴熱湯灼紅了一片。

  手上刺痛,裴嫤忍住了叫聲,隻抿緊了唇角。

  那邊高川卻一下子如臨大敵一般,攥了她的腕子,將她的手拉到眼前。又將那小二喚道跟前,詢問他可有治療燙傷的藥。

  酒樓裏這些個跑堂的小二,平日裏難免有叫熱菜熱湯燙著的時候,是以都會去醫館配了燙傷膏藥。這會兒見著客人詢問,立時便從懷中掏出一個一寸見方的小圓盒子,遞了過去。笑道:“客官若是不嫌棄,便用這個吧。昨日方從慈濟堂配來的,小的還沒開過盒子。”

  高川伸手將那盒子拿了過來,旋開蓋子,一股清新的藥香便飄了出來。他看了眼小二,溫和道:“這盒藥膏便賣給我們吧,勞煩你自個兒再去配一副吧。”一邊說著,一邊摸出塊碎銀子,遞了過去。

  那小二見這客人長相俊秀,人又斯文客氣,且瞧著那塊碎銀子怎麽也有五六錢的樣子,哪裏還有不同意的,接了銀子笑嘻嘻的便離開了。

  高川這會才回過身來,攥了裴嫤的手腕,用小指指蓋兒挑了一小塊青色的藥膏,均勻的塗在了她手背那一片紅上。

  那藥膏塗在手背上,十分清涼,灼痛的感覺霎時便消散了大半。裴嫤有些不好意思,待他上完藥,便將手縮了回來,看著自個兒的手背,訕訕道:“這藥倒是挺管用。”

  高川看了她一眼,將那盒蓋蓋上,放到她麵前,淡聲道:“你收著吧。”見裴嫤默不作聲的收到了袖袋之中,他伸手拿了她麵前的碗,伸手舀了一碗湯水,放到了她的麵前。穩穩當當的,那湯水都不見一絲漣漪。

  “盛湯倒茶的,莫要那麽滿,濺出來,可不燙傷了手。”

  裴嫤聞言看他,隻見他撇了頭,隻拿了調羹慢慢的喝湯,那耳尖兒又有些泛紅。

  與此同時,常慶長公主府中,氣氛卻有些壓抑。

  宋騫站在外書房之中,拿著字條的手微微有些顫抖。

  那纖細的青竹筒此時已經拆開,丟在桌上,羅煉立在一旁,眉頭緊鎖,眼看著宋騫一臉怒容的將那紙條與青竹筒全數扔進腳邊炭盆之中。

  紙條遇到炭火立時化為灰燼,而竹筒卻燃燒了起來,火舌繚繞在一片青色上,竟有種詭異的美感。書房內,瞬時便充斥了一股青竹燃燒時的芬芳,而這其中,似是還夾雜了些若有似無的奇異香味。。

  羅煉思索片刻,上前道:“遇火發散幽香,這竹筒確然是我們傳遞消息之物。”

  “可去城外看了?”宋騫瞧了他一眼,臉色很是不好。

  羅煉聞言,低了頭,歎息道:“確實是丁鬆,屬下到時,他已經死去許久。身中數刀,對方就是要他的命,致命傷是腰腹間的一刀,但死因是失血過多。”

  “嗵!”宋騫一拳砸在金絲楠木的書桌之上,這一拳力道極大,那書桌瞬時被他砸出一個拳頭大小的坑洞,而他的手背也鮮血直流。

  “公子!”羅煉忙上前要替宋騫查看傷口,卻被他揮手阻止。

  看著手背猙獰的傷口,宋騫麵色漸漸變得漠然,直過了半響,才又道:“你們二人與我似兄弟一般,他為我而亡,這一拳便算我為他祭奠。”

  “公子……”羅煉閉了閉眼,掩去了眼中悲傷。

  他們三人雖是主仆,卻自小一塊兒長大。丁鬆最小,曾經十分依賴他二人,後來卻長成了那樣可靠的一個人。

  可世事這般無常,任誰也沒想到,丁鬆竟是先離開的那一個。

  那個還有些靦腆的少年,那樣鮮活的生命,就這樣在他們二人的世界裏戛然而止。

  “來人。”長長的沉默後,宋騫猛的睜開了眼,朝著門外喚道。

  一個小廝低眉順眼的走了進來,也不多言也不抬頭,隻等著吩咐。

  “去芷蘭水汀將沈姑娘請來,就說我傷了手。”

  那小廝聽了,立時便轉身退下。

  羅煉看向宋騫,猶豫問道:“真的是沈姑娘……是她做的?”這一年來,公子對她的情意,但凡不是個瞎子都能瞧得真切。若真是她做的,可算是徹底寒了公子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