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作者:消失綠緹      更新:2022-05-10 17:30      字數:3854
  季渃丞不是個浪漫的人。

  起碼當初不是。

  三十歲之前, 在父母的影響下, 他對一些特定日子並沒有太大的感受。

  比如生日, 比如情人節。

  他們家沒有什麽慶祝計劃, 朱涵和季懷江也一本正經的忙各自的工作, 久而久之, 季渃丞對節日的概念就淡薄了。

  然而和薑謠在一起之後, 他又開始習慣起突如其來的小驚喜,各種各樣的慶祝活動。

  最根本的原因,是因為薑謠喜歡。

  白色情人節那天, 正好趕上季鬱明和薑斯沅幼兒園建園活動。

  季渃丞在湯山溫泉會館訂了一間房,把兩個孩子拜托給馮連照顧,自己帶著薑謠去過情人節。

  他開著車, 歪過頭問薑謠:“他們兩個沒問題吧?”

  薑謠笑道:“擔心你還非要今天跑出來。”

  季渃丞眼睛看著前麵的路, 不經意道:“今天日子特殊。”

  結婚好多年了,每年季渃丞都會在各種情人節和紀念日給薑謠準備驚喜。

  不管大小, 都有助於維係戀愛時候的熱情。

  他不願有了兩個孩子後, 薑謠徹底淪為母親的角色。

  對他來說, 薑謠先是他的愛人, 然後才是兩個孩子的母親。

  她是那麽活潑那麽熱烈的人, 就該永遠和少女時期一樣自在。

  車子開到會館, 季渃丞擔心薑謠被人認出來,就讓她在車裏先等著,自己去辦入住。

  等辦好之後, 讓薑謠從電梯直接上到頂樓總統套房。

  會館的溫泉池有很多, 除了一大片公共戲水區域,套房裏還有溫馨隱蔽的私湯。

  然而薑謠更偏愛寬闊的露天溫泉,所以他們一直等到晚飯期間人少的時候才去。

  一旦穿上了泳衣,混在一群同樣穿著泳衣的人中,辨識度就低了很多,如果不專注的去看,被認出來的概率不高。

  房間裏,薑謠換好了衣服。

  哪怕她現在三十一了,身材依舊玲瓏有致,皮膚白嫩的能掐出水來。

  她穿了一套低調的黑色泳衣,戴了副不起眼的眼鏡框,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她在鏡子前麵照了照,推了推沒有鏡片的眼鏡框,回頭問季渃丞:“怎麽樣,是不是根本看不出是我?”

  季渃丞走到她身後,用自己寬大的浴衣把薑謠裹住,讓她的後背緊緊貼著自己的胸膛。

  “還是很美,怎麽辦?”

  薑謠眼底含笑,縮在季渃丞懷裏,轉回頭在他肩頭輕輕咬了一口:“怎麽這麽會說話。”

  季渃丞被她咬的酥酥麻麻,低聲道:“我認真的。”

  薑謠踮起腳,在季渃丞唇上輕輕吻了一下:“我先去瑤池等你,你訂好晚飯就來找我,找人少的池。”

  季渃丞點點頭,手指在薑謠身上揉了揉:“不舍得放你走了。”

  雖然那麽說,他還是戀戀不舍的把薑謠鬆開,給她披上浴衣,然後兩人分頭行動。

  薑謠急著去玩,下了電梯,順著通道七拐八拐的走到了那片開闊的溫泉池。

  她所說的瑤池,是溫泉園裏麵藥池的區域,裏麵加了藥材,有七七八八的療效。

  她選了一個人少的池,正巧在一方涼亭底下,溫熱的溫泉水晃動著,飄飄搖搖的熱氣升騰上來。

  正巧昨天剛下了雪,溫泉池的邊上還堆著些白花花的殘雪,腳踩上去,透心的涼。

  薑謠把浴衣脫下來,搭在涼亭的座位上。

  皮膚一接觸到空氣,瞬間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她抱著雙臂,一隻腳踏進了池子裏。

  溫泉水有點燙,薑謠慢慢的試探進去,整個人縮在了水裏。

  寒意頃刻間散了,被隔離在升騰的熱氣外麵。

  她撩了撩水,抹了一把臉,讓熱水順著她的臉頰滑下去。

  披散的長發垂到水裏,頃刻間被打濕,緊緊貼在後背上。

  她在熱水裏蹲了一會兒,覺得有點悶,又站了起來,坐在池邊。

  頭發出了水,很快被冷空氣凍結,擰成一束一束,像抹了發膠。

  薑謠一邊往身上撩水取暖,一邊四處張望著等季渃丞。

  黑色泳衣緊緊貼在她身上,襯的她皮膚格外的白,頭發濕漉漉的垂在脊背,露出纖細的鎖骨,熱氣不斷向上衝撞,熏得她的臉紅撲撲的。

  她以為帶著個鏡框就不會有人注意,卻忘記了從水裏出來,周身濕淋淋的樣子,本身就帶著脆弱又朦朧的美感。

  薑謠撩著熱水,聽見了身後的腳步聲,微微一皺眉。

  不是季渃丞。

  但她總不能排斥別人來泡,畢竟這是公共溫泉。

  幹脆換個池子吧,反正空池子還有很多。

  想罷,她把腿從池子裏抽出來,起身想走。

  身前攔住一隻手臂。

  “哎小姐,別著急走啊。”

  薑謠抬起桃花眼,戒備的望著身前的人。

  男人挺高,長得其貌不揚,身材有些浮腫,看年紀比她還小,但頭上已經長了不少白發。

  “有事麽?”薑謠冷冷道。

  作為公眾人物,她在機場和車站經常會被人打擾,要求合照和簽名,有些甚至連粉絲都不是,純粹是湊個熱鬧,覺得跟明星照相可以炫耀。

  久而久之,薑謠在不營業的時候,臉色都比較冷,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省的總有人覺得她好說話,沒脾氣。

  男人樂了:“你這麽敵視我幹嘛,不是我找你,你看那邊。”

  男人朝瑤池對麵的酒吧廳指了指。

  正對著落地窗坐著一位剃著寸頭,周身臃腫的中年男人,手裏舉著香檳杯,示意了薑謠一下,臉上帶著笑。

  男人繼續道:“我們陳總,想請你喝杯酒,怎麽樣?”

  薑謠推了推鏡框,輕輕翹了翹唇,懂他是什麽意思。

  “你們陳總是誰啊?”

  男人樂嗬嗬道:“這麽著急啊,跟我們陳總聊聊不就知道了麽。”

  薑謠微微一眯眼,指了指自己:“你知道我是誰麽?”

  男人擺了擺手:“喲,你可別跟我介紹,告訴我們陳總就行了。”

  薑謠朝落地窗方向望了一眼。

  看來這倆根本就不認識她,也不知道她是演員。

  陳總見這邊遲遲沒有動作,等不及了,舉著酒杯從酒吧裏走了出來。

  “怎麽這麽慢啊?”

  男人趕緊小跑過去,嘰裏呱啦的解釋。

  他自己踩著有積雪的邊緣,腳趾凍得通紅,而陳總站在正中央,鞋邊連個雪沫都沒有。

  “人家想知道您的身份呢,不然不放心。”

  陳總一樂,看了看薑謠:“小妹妹別擔心,這度假山莊就是我家開的。”

  薑謠環視了一圈,輕輕一笑:“哦,原來你是這兒的老板啊。”

  男人補充道:“我們陳總最近投資了一個主播公司,看你資質不錯,想跟你聊聊,知道網絡直播吧?”

  薑謠點點頭:“知道。”

  男人伸出手指,比劃了個二:“我們公司打造的網紅,一個月打賞收入這個數。”

  薑謠微微一挑眉,扯過自己的浴袍披在了身上,漫不經心道:“兩萬?”

  陳總哈哈一笑,得意道:“二十萬,而且還沒你長得好看。”

  薑謠係緊衣帯,雙臂環抱著胸,靠著柱子,嗤笑道:“哦,這麽多呢。”

  男人看她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著急道:“你別不信,要是跟我們陳總聊的開心,更多都有可能。”

  那位陳總含蓄不少,抿了一口香檳:“外頭天冷,上我房間好好聊聊?”

  薑謠趕緊擺擺手,臉上故作嫌棄道:“別誤會了,我是好久沒見過二十萬還敢拿出來吹逼的大佬了,有點驚訝。”

  圈裏依附富豪的小明星不少,各個劇組都能遇到夾塞進來的關係戶,那都是人精,不上百萬連眼神都不帶給的。

  更何況還有朱惟照這種一擲千金的浪蕩公子,直接把薑謠對傻大款的認知水平給拉升了好幾個歀位。

  男人嘴角一抽,心裏咯噔一下。

  這是當眾不給他領導麵子,故意嗆人的。

  最要命的是,居然嫌棄他們陳總沒有錢。

  對陳總這種好麵子的人來說,簡直是致命的打擊。

  陳總的臉色果然不好,低沉道:“看來你身邊不少大佬啊,還挺懂行。”

  這就有點不愉快了。

  不是單純的小姑娘,不好忽悠,指不定就要獅子大開口,開的口太大玩的就不盡興了。

  薑謠冷笑道:“我除了身邊大佬多,還很有錢,大概能買下□□個你的度假山莊。”

  陳總捏著杯子的手一顫,臉上的贅肉跳了跳:“小姑娘就別信口開河了,不願意就不願意,裝什麽裝。”

  薑謠鄙夷的掃了他一眼:“難道你撩騷之前,都不在後台查查住客信息麽。”

  她說罷,轉身往出走,懶得理這倆傻逼。

  腦子裏隻剩下點有色廢料了,估計離破產也不遠了。

  陳總瞪了薑謠一眼:“什麽玩意兒,跟我倆吹牛呢。”

  男人附和道:“是,一看就是吹牛,看她手上帶的卡地亞,都多少年前的老款了,肯定買不起新的。”

  陳總氣呼呼的哼道:“真他媽掃興,走了,凍死我了。”

  男人猶豫道:“那...真不查查?”

  陳總白了他一眼:“查個屁,讓公司新簽的那倆來陪我喝酒。”

  薑謠直接去宴客廳找季渃丞了,外麵的寒風凍得她直哆嗦。

  季渃丞這邊剛選完菜,出門就看見了薑謠。

  薑謠渾身濕漉漉的,頭發上結了冰,雙腿還在打顫。

  他趕緊把薑謠沾濕的浴袍扯掉,將自己的給她披上,然後將她緊緊抱住。

  “怎麽跑回來了,凍壞了吧?”

  薑謠感受到季渃丞溫熱的體溫,放鬆不少,搖搖頭:“算了,我不泡了。”

  季渃丞疑惑道:“出什麽事了?”

  薑謠不想讓他擔心,於是輕聲道:“還是去泡私湯吧,不用穿衣服。”

  季渃丞頓了頓,耳根有點發紅。

  情侶泡私湯,原本就會發生些不言而喻的事情。

  畢竟在自己房間裏,可以坦誠相見,肆意妄為。

  “你...想了?”季渃丞壓低聲音在她耳邊問道。

  薑謠眨了眨眼睛:“吃完飯的。”

  她回去衝了個澡,擦幹淨溫泉水,然後等著服務員送菜進門。

  季渃丞給她撕好一張麵膜,幫她貼在臉上,隨意問道:“你在發什麽呢?”

  薑謠編輯完了微博,冷冷一笑:“給我的粉絲和圈內好友提個醒,讓這家會館出出名。”

  她把剛才發生的事原原本本的發到了網上,以她如今在圈內的影響力和星耀集團的實力,很快,這件事就會傳的人盡皆知。

  她還戳了幾個關係好且粉絲量龐大的藝人幫忙轉發。

  湯山的溫泉會館那麽多,一家名聲臭了,選別家就好了。

  對於粉絲來說就更好解決了,偶像抵製的地方,必須抵製,不僅我不去,我親戚朋友也不會去。

  薑謠把手機放在一邊,和季渃丞慢條斯理的吃飯。

  倆人享受完一天,早早的退房回了家。

  等他們離開,這件事才徹底的發酵起來,抵製的聲浪和質疑這家會館的聲音越來越大。

  那位陳總大概總算反應過來她是誰了,私下派人送了禮物想要和解,但薑謠沒理。

  她從來不給自己營銷什麽善良寬容,單純溫柔的玉女人設,她就是愛記仇,就是睚眥必報,誰要是惹了她,就要做好付出代價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