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作者:消失綠緹      更新:2022-05-10 17:30      字數:3601
  林灣的嗓子又開始發癢, 心裏一憋屈就止不住。

  她想跟薑謠辯解, 張仲洵也是愛她的, 隻不過太想出頭了, 難免忽略她了。

  但是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何必呢, 這不是她今天過來的主題。

  店裏本沒什麽客人, 幾個服務員就偷眼看她倆,尤其是薑謠,有人認出她來了。

  “所以你真的不願意為他付出麽?”

  林灣盯著薑謠, 想要從她臉上找出任何鬆動的破綻。

  季渃丞在車內聽著,微一眯眼,冷冷道:“別和她談了, 回來吧。”

  陳恬在一邊幫腔:“就是就是, 付出不是這麽用的!”

  薑謠垂了垂眼,沒說話, 她有自己的想法。

  一邊的服務員湊上來, 把菜單擺到她們眼前。

  “您看需要什麽甜點和飲品, 現在也是可以做帕尼尼和意麵的。”

  有人一打岔, 薑謠有了緩衝的機會, 她拽過菜單, 隨意一掃,指了個抹茶蛋糕和冰糖燉雪梨,然後把菜單遞給林灣:“你要點什麽?”

  林灣有點失望的搖了搖頭:“我沒有食欲。”

  薑謠也不勉強她, 把菜單交回去, 打發了服務員,然後湊到桌子前,雙手搭在桌麵上,擠出一絲微笑:“你有多久沒見過張仲洵了啊?”

  林灣一滯,眼中帶著被戳破偽裝的慌張,她把頭扭到一邊,不願深談:“這好像跟你沒有關係。”

  薑謠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抬起眼,憐憫道:“所以你根本連他要跟星耀解約都不知道。”

  林灣立刻轉過臉來,錯愕道:“你說什麽?”

  她帶著厚口罩,說話聲音悶聲悶氣,但這句明顯語調高了起來。

  薑謠這下確認了,她是真不知道。

  林灣不知道的事情有多少,連薑謠都無法估量。

  或許她現在還這麽傻了吧唧的為張仲洵奉獻,也多虧了張仲洵什麽都不讓她知道。

  不然一個戲裏緋聞對象都能讓她以死相逼,真要知道張仲洵玩弄她的感情,還不得提刀拚命。

  從張仲洵進入星耀被打造成流量小生的那一刻,倆人已經走入岔路了。

  隻是林灣不願麵對現實。

  薑謠伸手摸了摸兜裏的手機,頓了頓,又鬆開了,然後抬手招呼服務員:“來給我找個計算器。”

  她怕被林灣看到顯示的還在通話中。

  前台很快從櫃子裏找出一個新的計算器,給薑謠拿了過來。

  林灣皺了皺眉:“你要幹什麽?”

  她隱隱覺得話題被薑謠帶走了,但是她又扯不回來。

  明明是個簡單的交換問題,為什麽又拐到了張仲洵解約身上?

  薑謠低著頭,在計算器上按了幾個數字,仔細看了看,然後把計算器遞給林灣。

  “我們還有幾個月的合約期,但他執意要提前解約,這是公司法務能爭取到的最大賠償金額,你可以看一下。”

  林灣看著那一排零,覺得眼前一陣眩暈。

  她雖然不至於窮,但還沒看到過那麽多的錢。

  薑謠補充道:“還有,按當初簽訂的合同,張仲洵不得因個人行為給公司抹黑,使公司利益受損。現在我司投資的《穿越》不尷不尬,還可以告他一大筆錢。”

  林灣的身體癱軟了下去,雙手勉強撐在椅麵上。

  薑謠不看她,自顧自道:“張仲洵這些年賺的錢是不少,但是一下子賠下來,家底基本上就空了,攪合進肇事逃逸這樣的醜聞,觀眾緣也頂不住了,品牌商更不可能用劣跡的代言人,所以十一月一過,我敢保證所有代言都會掉。

  我明白告訴你,接手他的公司叫佳喜,老總是做房地產的,不是做慈善的,萬幸合同還沒簽,出了這種事你覺得還能簽到現在的天價?

  當然他也可以撤回解約的申請,起碼解約金不用付了,但是我可以做主,把他雪藏,半年一過,他曝光率跟不上,作品也接不上,基本上就廢了。

  所以你看,我輕而易舉的就可以讓他落入你擔心的那種境地。”

  薑謠說罷,彎了彎眼睛,故意停頓了片刻。

  林灣藏在口罩下的嘴唇微微顫抖,她想說點什麽,卻發現自己找不到可以反駁的方向。

  薑謠歎了一口氣,總結道:“所以現在不該是你威脅我啊姐姐,你得求我,求我放過他,求我不怨恨他牽連我,求我接受你的...剽竊成果。”

  林灣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薑謠前麵說的那些,她尚且可以艱難理解,但是最後四個字,對她來說實在是太刺耳了。

  她是搞科學的,有自己的理想和信仰,甚至一直自詡為科學發展奉獻自我,但薑謠卻把她跟剽竊綁在了一起,這是對她職業生涯的最大褻瀆。

  可是...她無法反駁。

  “你以為,如果沒有車禍,等你拿到畢業證再曝光這件事,我就會感激你麽?

  你和呂家殷沒有任何不同,你們根本不配和季老師牽扯在一起,是你們倆一起‘努力’,讓這個成果一而再再而三的成為你們行業的汙點。”

  林灣把頭埋得很低,她之所以隻見薑謠而不願意見季渃丞,就是因為她無言以對。

  她根本沒辦法說服自己,用季渃丞本該擁有的成果,去威脅薑謠。

  薑謠推開椅子站起來,拎起自己的包,把兩百塊錢壓在玻璃水杯下。

  “你願不願意說出來是你的事,你是要跟自己的良心交換,而不是我。”

  她轉過身,咬牙強迫自己不回頭的往電梯間走。

  服務生趕緊攔住她,托盤裏端著她點的下午茶:“小姐,您的蛋糕和冰糖燉雪梨......”

  薑謠微微側臉,對著空氣淡淡道:“咳得厲害就吃點潤喉止咳的,你不吃飯,折騰自己,他也不會知道。”

  她說罷,按開電梯門,徑直離開了咖啡廳。

  林灣坐在椅子上,劇烈的喘息著,口罩緊緊貼在她的臉上,阻隔著稀薄的空氣。

  服務員小心翼翼的把托盤端過來,擺在林灣麵前,小聲道:“剛才那位女士......”

  他不說了,反正林灣也聽得到。

  林灣沒有阻止他,低頭看了看放在麵前的湯羹。

  白花花的雪梨瓣上點綴著幾顆枸杞,溫熱的湯麵上飄搖著絲絲白霧,她顫了顫眼瞼,眼淚墜下去,混入湯裏,消失不見。

  她病的重不重,咳得難不難受,有沒有吃飯,睡的好不好,張仲洵全部都不知道。

  當然,她也不知道他的。

  她把口罩扯下來,露出已經瘦的內凹的側臉,細瘦的手指捏起白瓷勺,小心的舀起一塊雪梨,含在嘴裏。

  很燙,但她沒有吐出去,強忍著許久沒有進食的不適,把雪梨咽了進去。

  溫熱的食物一路滑到胃裏,喉嚨也被滋潤的舒適了些。

  湯很精致,也很好喝,她慢慢的,將整碗冰糖燉雪梨都喝了進去。

  勺子落下,敲的瓷碗發出清脆的聲響,隨之而去的,是記憶裏那些親昵溫存的畫麵。

  -

  薑謠正義凜然的下了樓,其實出了一身汗。

  她在賭,就賭林灣軟弱的性格經受不住良心的譴責。

  她要讓林灣誠心實意滿懷愧疚的為當初的事情負責,而不是作為利益來跟她交換什麽。

  但是賭局有輸有贏,她也說不好。

  如果賭輸了,她不知道自己會不會遺憾,但那麽短的時間裏,她也想不了太遠的事。

  走到車邊,季渃丞立刻將她拉了進去,溫柔將她抱住,輕輕撫摸著她的後背。

  “你剛才說的,我很喜歡。”

  薑謠軟在他懷裏,突如其來的誇獎,讓她有點不好意思:“我又沒起什麽作用。”

  季渃丞自顧自道:“看來及時教育的確能夠規避某些意氣用事的風險。”

  薑謠:“......”

  陳恬看不得倆人膩歪,移開目光,轉移話題。

  “謠謠帥啊,這濃濃的霸總風,讓她敢威脅你,我們就滅了張仲洵!”

  因為張仲洵的粉絲,陳恬對他本人也沒什麽好感。

  季渃丞輕笑一聲:“她不會的,就是口頭嚇唬嚇唬人,真讓她做她就不忍心了。”

  薑謠逞強道:“那可不一定,他可害死我了,搞黃了我第一部大製作上星劇。”

  季渃丞揉揉她的頭發:“也不一定,陳恬有個朋友或許能幫忙。”

  陳恬點了點頭:“對,這件事其實也好辦,隻要當事人出來澄清一下,就什麽事兒都沒了,關鍵是當事人願不願意的問題,薑桃醬她就是談判專家,專門搞語言藝術的,窮凶極惡的罪犯都能給說哭,要不讓她去跟家屬談談......”

  薑謠有點吃驚,陳恬那個幾人小群,一個個的都不簡單。

  “起碼嚐試一下,我已經跟馮連說了。”季渃丞解釋道。

  薑謠有點慚愧:“你們別總擔心我,其實我真沒事,就是林灣我真不確定她能不能出麵給你作證。”

  季渃丞坦然道:“已經定性的事情,希望很渺茫了,如果真要找人作證,程媛不是比她更合適,但是七年都過去了,沒有必要讓它再影響任何一個人的生活。”

  陳恬小聲道:“那個雜誌明確有你的名字,如果林灣本人認證一下,那就能說明你比呂家殷更早,哪怕主流不認。”

  薑謠跟著歎息:“是啊。”

  季渃丞剛想說什麽,手機突然震了一下。

  他拿起來劃開屏幕,看到程媛給他發來的短信——

  啊啊啊啊啊啊成了!!!!

  他們和呂家殷打時間差的研究徹底做出來了。

  程媛難得這麽激動,連短信裏都能看得出來,估計在實驗室裏要跟幾個博士生抱著哭泣了。

  季渃丞不由自主的翹了翹唇,然後把手機揣了起來。

  他最激動的表達,大概也就是含蓄的一笑,將所有情緒都埋在心裏。

  季渃丞發動了汽車,修長的手指輕輕搭在方向盤上,漫不經心道:“七年前我能做出他做不出的成果,七年後我照樣可以切斷他的後路。”

  薑謠迷茫的一抬眼,先是一愣,隨即想到了什麽,喃喃問:“這是什麽意思?”

  陳恬嘖嘖感歎:“他和呂家殷的研究方向又撞了唄,你家季老師真是怪物,幸虧我當初沒跟他從事一個行業,不然要懷疑人生了。”

  薑謠咽了咽口水,眼睛裏恢複了神采,她抓住季渃丞的胳膊,激動道:“是我想的那樣麽?就是我想的那個麽?”

  她知道季渃丞這幾年一直在研究量子糾纏的東西,據說很難,據說很有用,據說...會影響很大。

  “噓,回家跟你好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