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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婻書      更新:2022-05-10 17:28      字數:3834
  誰也不知道這一晚寒寧光臨過國公府, 原本隻有一半身體中風的段國公, 徹底癱了, 除了眼珠子還能轉動之外, 全身上下每一處能動的地方,第二天仆人發現段信厚張著嘴流了滿床的哈喇子時,嚇了一大跳, 連忙請示夫人請來大夫一看,中風竟然嚴重了。

  雲瀅眼巴巴的看著大夫。

  大夫搖頭道:“病人本就因刺激而中風,再次遭受了強大的刺激才會變得這般。”

  雲瀅隻當是段信厚得知了女兒的慘死遭到了刺激, 並沒有往別的地方去想, 連忙追問道:“那...那可還有的治?他若是一直這樣,還能活多久?”

  大夫道:“治肯定是沒辦法治了, 好生將養著,活的長久些也不是沒可能,隻是今後莫要再刺激他。”大夫說完,又開了一堆珍貴的藥材,都是貴重續命的,想來國公府應該不至於缺這點藥錢。

  國公府如今是不缺, 但不表示以後不缺,府中的鋪子生意幾乎都被搶了個幹淨, 以前那些商行多少還會給國公一點薄麵, 讓利一些, 但現在, 段信厚自己無法出麵, 從庶子中找來了一個想要培養出來管理府中營生的,年紀又太小,加上國公不得聖寵這件事幾乎人人都知道,因此那庶子在外根本壓不住人。

  自從國公中風的消息傳開之後,不但是外麵的壓力,還有一些鋪子的夥計中飽私囊的越發過分,那些人都覺得偌大一個國公府,這瘦死的駱駝畢竟也比馬大,他們貪墨一些國公府也倒不了,可是貪墨的多了,賬麵上到處都是漏洞,雲瀅倒是想要親自出麵管,可是隻要她敢出麵,那些所謂的宗室,就能立刻將她除族。

  當府中的妾侍聯合外人,撬開了國公府的銀庫,偷走了大筆的錢財時,徹底成了壓倒雲瀅的最後一根稻草。

  她不明白事情怎麽就變成這樣了,國公府啊,想當初老國公還在的時候,那可是足以支持小透明一般的三皇子跟權勢中天的五皇子鬥的存在,若說皇城權勢一分為二,那其中的一半都掌握在國公的手中,朝野上下,就連宰相都要退讓三分,怎麽到了段信厚的手裏,連三四品的野生官員都能不給他麵子。

  雲瀅看著鏡中的自己,眼角已經爬上了細紋,可是她才三十出頭,原本保養得宜的雙手,如今變得無比的粗糙,從前隻需要身著華服,享受著眾人的伺候,現在卻為了整個國公府的開銷勞心勞力,她的生活不應該是這樣的,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能夠為了一筆豐厚的嫁妝謀算死自己親表哥的女人,該狠的時候自然得狠。

  這一日,雲瀅讓人給在中山書院念書的小兒子送去了一些吃食和銀票,又讓人給已經遠在常州的大兒子送去了一份家書,借著這些日子以來,眾人照顧國公辛苦為由,分發了一些肉食犒勞大家,夜深人靜,眾人不正常的昏睡,雲瀅來到段信厚的房中,拿起一碗已經冷了的補藥,一口一口的喂了進去:“原本我想著,讓你跟外麵那些人一樣,在昏睡中等待死亡,但再一想,你不能動,又不能說話,昏不昏睡也沒差別了,於是就這麽著吧。”

  段信厚轉動著眼珠子看著雲瀅,滿眼的不解和恐慌。

  雲瀅笑道:“我這輩子啊,做的最錯的就是選了個你這麽沒用的男人,不過做的最對的,也是選了你這麽個沒用的男人,國公府已經站不起來了,沒有聖恩在心,沒有大權在握,更沒有擔起國公這個稱號的能力,其實倒也是遲早的事。”

  雲瀅給他擦了擦嘴,將碗放到一旁:“我們的兩個兒子,後路我也給安排好了,老大今後是郡馬爺,做爹娘的,不能拖他後腿,老二雖然隻會念書,但他的先生視他若親子,今後他大哥定然也會幫襯於他,也許沒了這國公府,對他們來說反倒是好事一樁。”

  段信厚喉嚨發出怪叫的聲音,他已經意識到雲瀅想要做什麽,因此越發的感到恐懼。

  雲瀅笑道:“我走了,整個國公府已經是一汪泥潭,我又何必越陷越深。”

  雲瀅說完,手輕輕一揮,便推到了桌上的油燈,桌布瞬間便燒了起來,段信厚瞪大了眼睛看著火勢,拚命的想要爬起來,可是他再怎麽努力,整個身體依舊不聽他的使喚,他根本就爬不起來。

  很快外麵的火光也大了起來,段信厚目眥欲裂,那雲瀅,竟然想要燒了整個國公府,此時此刻他才發現,他的枕邊妻,竟然是個如此惡毒的女人。

  段信厚此刻的絕望無人能體會,他眼睜睜的看著大火舔舐一切,眼睜睜的看著熊熊烈火將他覆蓋,甚至能清晰的感受到,火舌纏繞在他身上的劇烈疼痛,這世上有什麽比清醒的看著自己被燒死更折磨人。

  原本還毫無動靜的屋外響起了奴仆驚慌喊叫的聲音,他甚至能透過窗戶看到他們跑來跑去的身影,可是沒有一個人衝破房門進來救他。哪怕他使出吃奶的力氣在喊叫,那些奴仆隻顧著自己逃命,沒有一個人管他。

  臨死前他想到了‘寒寧’,那個因為他一句情話就羞紅了耳朵的少年,如果是他,今天這一切,是不是就不會發生了。

  整個國公府燒了一天一夜,哪怕眾人努力撲救,整個國公府還是付之一炬,並且死傷無數,在前院,一個燒成炭的人明顯在床上掙紮過,卻又因為某些原因無法下床,看他手上所戴的扳指,基本可以確認,這人便是中風在床的段國公。後院裏同樣有一個身著金貴布料,頭戴華麗配飾的女人,身邊還有兩個奴仆打扮的婢女,這人應該是國公夫人。

  遠在常州的大公子剛收到家書,就聽聞了家中的噩耗,連夜回來奔喪,府中的那些庶子庶女基本都沒了,那些沒有燒死的奴仆,兄弟兩個也都放歸良籍,算是為他們的父母積陰德了,曾經門庭若市的國公府,到頭來,竟然僅剩他們兄弟兩了。

  戰王府中,著實沒料到雲瀅能如此狠得下心的寒寧也不免有幾分唏噓,段信厚中風之後,他便收回了國公府裏的釘子,已經癱瘓在床的人,等著他的隻剩腐爛,因此也沒必要再過多的關注,而在這個男權大過天的世界,他根本沒想過雲瀅會一把火將一切燒了個幹淨,偏偏這個女人,再次刷新了他對狠毒的認知。

  很快,寒寧的人便尋到了雲瀅的蹤跡,雲瀅這女人也著實有心計,製造了一場假死脫身,將整個國公府的錢財全都掏空,雖然跟鼎盛時期的國公府無法相比,但剩餘的那些,若是不奢侈度日,她一個人一生無憂還是可以的。

  寒寧讓人搶了雲瀅的錢財,又找了個心思不幹淨的,當初雲瀅如何讓段信厚哄騙‘寒寧’的,寒寧便如何讓人哄騙雲瀅。雲瀅自知自己年歲不小,想要再遇良人根本不可能,但論姿色,她自然還是有幾分的,好不容易遇到了一個條件不錯的,對她也很舍得,盡管被養在了外麵做了個外室,也好過在外顛沛流離的生活。

  隻不過在日複一日的甜言蜜語中,雲瀅對自己本就頗為自傲,慢慢的心也就大了,從前她做過國公夫人,現在想要擠掉一個富商太太上位,也不是不可能。

  直到那男人歡天喜地的告訴她,終於可以抬她入府了,雲瀅以為這將是個新的開始,卻不想,在府中見到了她以為一輩子都見不到的女人。

  孤雲坐在堂上,那個對她甜言蜜語的男人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雲瀅全然懵的不知所措。

  孤雲笑了笑:“比起段信厚,我更恨你,表小姐,你知道嗎,當年公子,其實為你也籌備了一份嫁妝,他說過,你作為他唯一的表妹,他定然要讓你十裏紅妝風光大嫁,他幸福了,他希望你也能得到幸福。”

  雲瀅轉身就想往外跑,可是守在門口的人一腳將她踹了回來,孤雲見她狼狽的趴在地上,眼底閃過愉悅:“可惜了,那份嫁妝,公子到死都沒送出去。”

  雲瀅渾身發顫的問道:“你想怎麽樣?”

  孤雲將手中的茶杯輕輕的放在了一旁,那清脆的碰撞聲,讓雲瀅本能的一抖,孤雲勾唇一笑:“我想怎麽樣?我這是為你好呀,表小姐,你如今已經身無一物了,離了這周家,你在外麵要如何活,你放心,我不會殺你的,哪怕你罪孽滔天,十惡不赦,隻要你不想死,那便不會死。”

  雲瀅看著那個對她甜言蜜語的男人,心中一陣陣的發冷,她從國公府裏弄出來了不少銀子,為了保險起見,她更是將那筆錢分散藏匿,可是那些錢,已經被這個男人給哄騙了去,說好會為她置辦一份嫁妝,從新安排一個新的身份,正正經經的嫁入周家,原來一切不過是一場騙局。

  孤雲揮了揮手,旁人立刻退了下去,屋內無人後,孤雲走到了雲瀅的麵前:“還記得公子拚死生下的孩子嗎?”

  雲瀅看著孤雲:“你要我償命嗎?”

  孤雲笑著搖頭:“小少爺沒有死,那日我裝瘋將孩子帶出去,找了個大夫給救活了,你知道,那孩子眉眼長得不像段信厚,也不像公子,反倒是很像夫人,如果你看到他,一定會認出來的,可惜,深閨婦人,哪裏能有機會見到,我告訴你,小公子如今姓戰,單名一個寧字,受盡寵愛,是京中無人不知的小王爺。”

  雲瀅猛地抱住孤雲的腿,哭喊道:“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孤雲,你放過我吧,你給我一個痛快,我求求你,我求求你孤雲!”

  孤雲居高臨下的看著她:“想要個痛快,自裁啊,我說了,你不想死了,便不會死,你若想死,我也不會阻攔。”

  孤雲沒有對雲瀅做什麽,隻是告訴了她當年那些她不知道的事,可是孤雲走後,才是雲瀅真正的地獄,這個周盛安,是個以折磨人取樂的變態,當第一鞭子抽打在她身上的時候,雲瀅絕望的意識到,這隻不過是個開始,可是她不敢自殺,比起痛苦的活著,她更怕死。

  當那兩個惡魔終於有了各自的下場後,寒寧便和孤雲一起來到‘寒寧’的墳前,孤雲還如當年一邊,哭著喊著公子,哭著說著這些年的事情,這麽多年的等待和執著,這一刻也終於可以放下了。

  看著年歲不小的孤雲,寒寧道:“雲姑姑也該考慮終身大事了。”

  孤雲抹著眼淚道:“我要伺候小少爺一輩子,等小少爺成親後,我還要照顧著小小少爺長大。”

  寒寧無奈的望天,孤雲的這個希望,大概一輩子都無法實現了。

  就在寒寧覺得是時候了,可以拿下他那個木頭爹爹的時候,他的爹爹,竟然要跟和親公主成親了!

  寒寧頓時滿心臥槽,蒼了個天的,還有人敢截他的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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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感冒加發燒,扛不住了,請兩天假緩緩,然後...我是武漢的,距離華南海鮮市場還不算太遠,嗚嗚嗚,希望沒那麽倒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