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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婻書      更新:2022-05-10 17:28      字數:5338
  段心瑤一路忍著回了家, 一回到自己的院子中, 便打砸了不少擺設。段家女兒不算少, 但她是嫡女,不管府中的妾侍如何得寵, 從未有人越過她的母親去, 因此她這個唯一的嫡女在府中身份高的很, 從來都是無比尊貴, 要什麽有什麽, 如今她第一次主動去謀算一個東西,竟然落了她如此大的臉麵。

  在她心裏,那戰寧不過是個可以玩弄於掌心的東西, 就像她娘玩弄她爹一樣, 可是她竟然被無視了,這件事對她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越想越氣, 越砸越心氣不平,段心瑤直接撲到床上哭成了淚人。

  小姐回府後的種種舉動很快就傳到了雲瀅的耳中, 這可是她從小帶在身邊養大的寶貝女兒,付出的情感遠比兩個兒子要多得多,那真是一絲委屈都未曾讓她受過, 現在這般, 可不得讓她心疼死。

  焦急的詢問緣由, 聽到段心瑤身邊的仆人將馬車的事情給說了出來, 雲瀅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你去招惹他作甚?你可知他是何人?你可知他家與你爹爹有多大的仇怨?瑤兒,你看上誰娘都能幫你想辦法,唯獨他不可以!”

  他們家本就因為當年的事情對戰府的人敬而遠之,去招惹戰聞初的獨子,萬一當年的事情被他們知道了,那真是一百個國公府都不夠戰聞初殺的。

  段心瑤滿臉眼淚的坐了起來,盡管行為蠻橫,但嬌嫩的臉蛋上還有著少女的嬌憨天真,一雙水潤的眸子更添靈動,這才十三歲,便已出落的如此嬌俏可人,再大一些,絕對是個容貌不俗的大美人,就是因為她長得好看,從小又是要風得風,因此想要的,一定要拿在手中。

  “既然誰都可以,為何他不行?!”

  雲瀅又不能將當年那些事說出來,隻能道:“他近來種種的行為,都把你爹氣吐血了,這事怎麽可能成。”

  段心瑤道:“我就是因為這樣,才要他!”

  雲瀅實在不解:“這到底是為何?他從未來過府上,你難道見過他?”

  段心瑤搖頭:“沒見過,但聖上親口說過的麒麟兒,京中才子誰能與他比肩,加上他是戰王的獨子,論權勢論家世,京中更是無人能及,除此之外,他那點石成金的手段,娘,京中還能有比他更出色的嗎?我段心瑤,要就要最好的!更何況...”

  雲瀅下意識順著她的話問道:“更何況什麽?”

  段心瑤微微眯眼,眼中閃過這個年齡本不該有的算計:“更何況他可是戰王的獨子呀,我若是得到他,讓他為我癡迷,以後戰王又如何敢得罪我爹爹,以後他所有點石成金的手段都是我的,那些莊子也好,鋪子也好,根本不需要要回來,隻要我一句話,那些都能是我的,隻要將他拿捏住,整個戰王府都是我做主,到時候他欺辱我段家的,我再百倍奉還!隻要一場遇見,我相信我一定可以的!”

  段心瑤的話讓雲瀅有些動搖,他們以往是怕戰王,可若是戰王的獨子愛上他們的女兒呢,想象是美好的,但那個小王爺,也未必會動心啊。

  雲瀅握住女兒的手:“瑤兒,國公已經足夠尊貴,以後你哥哥更是南王的女婿,尋個低嫁的,以後一生一世一雙人如何不好,隻要爹娘哥哥在,你根本無需去費心謀算。”

  段心瑤卻無比堅持:“我不!我說過,我就要最好的,低嫁的那些我本就看不上,以後如何能快樂。”

  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的段信厚大跨步走進來:“我覺得瑤兒說的很對,我家瑤兒本就出落的嬌美不可方物,若真能嫁給戰寧,那戰王,又有何懼!”

  段心瑤連忙跑過去抓著段信厚的袖子道:“爹爹也覺得我這樣做是對的嗎?”

  段信厚道:“自然,隻是那小王爺可不是一般人,你真有信心?”

  段心瑤道:“有!隻是連麵都未曾見到他便走了,隻要讓我與他相見,我自信一定可以。”

  段信厚摸了摸女兒的腦袋:“好,這件事,爹爹幫你。”

  段心瑤歡喜不已:“謝謝爹!”

  離開了女兒的院子,雲瀅憂心忡忡的看向段信厚:“老爺,這事哪會如此順利,今日他見是國公府的馬車,直接飛速就走,這還不能說明他的態度嗎,若是上趕著,我擔心會影響瑤兒的清譽。”

  段信厚道:“若是清譽毀在他的手中,那豈不是更好,到時候,不娶,也得娶!”

  段信厚說完便走,雲瀅卻是怔愣在原地良久,甚至感到幾分發冷。段信厚這人她是了解的,心狠無情,為了利益可以放棄所有,連至親之死都不能喚起他絲毫的人性,可是現在,將百般疼愛的女兒當做謀算的棋子,卻還是令人不由得心中發寒。

  段府裏發生的事情很快就傳到了寒寧的耳中,寒寧忍不住問了一句:“那個嫡小姐,美若天仙?”若不是美若天仙,哪來的如此自信。

  小福子搖頭:“聽聞的確出落的十分漂亮,但美若天仙應該不至於,不過女子本就不能隨意的拋頭露麵,究竟長什麽樣,見過的人也沒幾個。”

  寒寧嗤笑了一聲:“言傳身教的影響啊,那小丫頭多大來著?”

  小福子道:“虛歲十五,差不多也到了及笄的年紀了。”

  虛歲十五,那實際年齡也才十三,這在寒寧眼裏根本就還是個小孩子,隻不過在這個早熟的世界,可不能將十三歲的人當做小孩子看待,大環境如此,他們本就已經不是孩子了。

  很快宮中就舉辦了百花宴,庸皇娶的皇後也有喜了,恰逢百花盛開的時節得知喜訊,於是幹脆與君同樂,直接相邀禦花園賞花。

  寒寧為此特意打扮了一番,挑了個青玉發冠,繡著銀紋的月白長衫,還自己動手修了一下眉形,令原本就清亮的眸子更顯其華,

  當寒寧朝著戰聞初走來的時候,戰聞初第一次這般直觀感受到他的阿寧真的長大了,已經從繈褓中的嬰孩,長成了與他並肩的少年,再過兩年,當這肩膀成長的更為寬厚,便也成了能為別人頂天立地的男兒了。

  那一瞬間恍惚的陌生,在寒寧朝他歡快跑來的瞬間便消散了,戰聞初嘴角不自覺的溢出笑來,正如阿寧曾說的,再大,依舊是他的孩子。

  寒寧跑到戰聞初麵前,轉了個圈:“爹爹覺得我這一身好看嗎?”

  戰聞初剛剛好一些的心情再次回落了下來:“如此打扮,可是有看中的心儀女子或哥兒?”

  寒寧輕嘖了一聲,湊到戰聞初的耳邊輕聲道:“我可是爹爹的童養媳,除了爹爹,哪裏還看得上別人。”

  戰聞初隻當他依舊如兒時那般,在他跟前就沒個分寸,胡亂玩笑,伸手朝他腦門一敲:“休要胡言亂語!”

  寒寧嫌棄的一哼,快步走向府外備好的馬車。

  戰王的獨子被禦上親口說過麒麟子,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這麒麟子比當年的神童名聲還要響亮,當年的神童因為極盡的追捧,如今差不多也廢了,當寫不出更傳世的佳作,哪怕依舊遠超別人,但超越不了自己,那邊是江郎才盡,早在庸皇登基之前,已然默默無聞泯滅於眾人了。有了前車之鑒,不少人都等著,這個麒麟子何時落入塵埃,不過現在,不說麒麟子這稱號,就那點石成金的手段,也令寒寧成了風雲人物,如果不是皇家舉辦的這種百花宴,許多人都未必能有緣一見,因此不少人對這個麒麟子翹首以待,想要看看皇上口中如此出色的小王爺,究竟是何模樣。

  當寒寧跟著戰聞初步入禦花園時,眾人的神色都有些怔愣,戰聞初的狼虎之名那可是名聲響亮,以至於許多人因為懼怕他周身的氣勢,還未靠近就本能的避開,所以幾乎從未有人仔細的打量過戰聞初這個人,現在當他攜著獨子,神色雖然不算溫柔,卻也比平日的冷凝和煦許多,人們這才將注意力放在了他的容貌上。

  算起來,戰聞初如今也才三十多,不到四十,但比起旁的同年齡人滿臉胡須的模樣,戰聞初實在是年輕,俊朗的五官,堅毅的眉眼,挺拔的身形,還有那不容忽視的強大氣勢,令不少還未出閣的少女們都忍不住春心萌動。

  緊隨戰聞初身後的寒寧出現後,更是讓人覺得天空都好似明亮了幾分,傳聞中許多都是關於他的本事,關於他背後的戰王府,卻甚少關於他的模樣,即便前不久還見過寒寧的,這隔了一段時日再看,莫名覺得,眼前的這個少年,與上次相見時,又不一樣了,若說戰聞初猶如烈陽,讓人不可直視,那他的兒子就猶如月光,不灼目,卻看一眼後,便移不開目光了。

  坐在人群中的段心瑤看著寒寧,手上的帕子更是擰緊了幾分,若說之前她隻是看上了對方身後的一切,那現在,她看上的便是這個人,竟然沒人告訴她,小王爺是這樣一個容貌近乎完美的男子。

  皇帝還沒來,眾朝臣可以隨意賞花,寒寧已經不是第一次進宮了,禦花園更是沒少逛過,所以沒什麽好看的,便隨手拿了一些點心,跟戰聞初說了一聲,打算去喂魚。

  戰聞初沒管他,隻是讓他不要亂跑,便由他去了,但看著兒子走開的背影,以及不少落在兒子身上的目光,戰聞初微不可見的皺眉,然而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皺眉。

  與他關係較為不錯的武將感歎道:“你這兒子可不得了,以後啊,滿京城的貴女,怕是要由著你兒子挑了,就算是選個哥兒,那也是沒問題。”

  戰聞初眼神微暗,嘴上卻道:“他從小主意大,這些事,看他自己吧。”

  又過了片刻,不少家中有女兒或者哥兒的,都過來跟戰聞初套近乎,話裏話外都是打探寒寧的,戰聞初耐著性子應付,心中卻一陣不爽快。

  已經走到沒什麽人的地方的寒寧,往池子裏撒著糕點,吸引了一大群顏色各異的鯉魚,不一會兒,身後傳來輕輕的腳步聲,寒寧微微一勾唇,魚兒上鉤了。

  當腳步聲越來越近,寒寧突然一個轉身,已經走到他身後的段心瑤嚇了一跳,下意識往後一退,一腳直接踩到了長長的裙擺上,人不可控製的往後一倒。

  寒寧長臂一伸,摟著段心瑤的腰轉了半圈,在段心瑤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本能的抓住了寒寧的衣襟,然後近距離看到他那幾乎毫無瑕疵的臉,一顆心不可抑製的撲通亂跳。

  寒寧微微一笑,垂下眉眼,看向懷中的段心瑤極盡溫柔之色,仿佛看待世界唯一珍寶一般,略微低沉充滿了磁性的嗓音開口道:“小姐,沒事吧?”

  段心瑤瞬間回神,連忙站穩了身形,微紅著臉頰搖頭道:“沒,沒事。”

  寒寧聞言一笑,纖長白皙仿佛白玉雕琢出的手伸到了段心瑤的麵前,段心瑤全然忘了早前準備好的劇本,隻能順應著寒寧的動作,有些反應遲鈍的看著那隻手好看的令人移不開目光的手。

  寒寧輕輕一個響指,剛剛還空無一物的手上,突然憑空出現了一朵粉色的鮮花,在她愣神時,含笑的聲音從頭頂傳來:“鮮花贈美人,美人,可願收下這朵花?”

  段心瑤何時見過這種魔術,何時聽過如此直白的誇讚,若是換了一個麵容不佳的,那定然是油膩猥瑣,然而寒寧這本就讓她癡迷不已的容顏,這樣的誇讚更是讓她無法自持,臉上簡直紅的滴血的收下了這朵花。

  正當她準備開口,想要跟寒寧更親近一些時,寒寧再次開口:“百花宴中美人如雲,不知稍後可願當眾為我舞上一曲,好叫我知道,如此仙女,是哪家貴女,又該如何摘得?”

  寒寧是什麽時候走的,段心瑤根本不知,那紅透的臉頰讓本就嬌美的她更顯風情,一雙美目,更是滿場環繞的尋找寒寧的身影,偶有視線撞見時,那別有深意的眼神,更是讓段心瑤心如擂鼓。

  宴會開始,餐點絡繹不絕的端了上來,宮中的樂師舞娘歌舞助興,很快庸皇便攜著愛妃而來,皇後因身懷有孕,這也是庸皇的第一個孩子,因此擔心人多的場合有所不妥,所以這次百花宴是嫻妃一手|操|辦,因此今日坐在庸皇身側的也是她。

  通常這種君臣私宴,就是大家坐在一起吃吃喝喝,看看歌舞,或者鬥一鬥詩詞,臨了再領些賞賜回家,這賞賜多半都是皇帝賞的糕點,相當於參與賞,人人都有,如果鬥詩鬥詞中表現突出,自然會有額外的賞賜,且不論賞賜的東西價值幾何,這種榮譽就能讓人說道許久。

  在熱鬧的空檔中,段心瑤鼓起勇氣站了出來,隨著她的舉動,場下火熱的交談聲也漸小,神色好奇的打量這個年歲不大,但已然出落有致的女子。

  段心瑤盈盈一拜,嬌俏的聲音脆生生地道:“民女心瑤,見如此美景,情難自禁,願獻上歌舞,為此景助興,望陛下恩準。”

  有人願意出來表演,庸皇自然沒有不準的,大手一揮,便準了,段心瑤早前沒有準備,但歌舞卻是會的,小聲朝樂師說了一個曲目,音律鼓動之時,便提起裙擺翩然起舞,少女修長的身段歲不似長久練習的舞姬那般柔軟,卻又有一種與眾不同的味道,那嬌養出來的貴氣,讓蹁躚的舞蹈更添一絲別樣的韻味,與普通舞姬截然不同的風格,讓不少人都看迷了眼,加上段心瑤本身就長得出眾,更是加分不少。

  上座的嫻貴妃保持著得體的笑容,眼神深處卻是一片陰冷,庸皇剛登基,本就後宮空虛,除了身懷有孕的皇後,宮中連一個子嗣都沒有,這一支明顯的求愛之舞,目的何在,自然不言而喻。

  就在她心中雖恨,但打算在庸皇麵前表現一番大氣,將這女子收入後宮的時候,發現這女子的目光竟然半點沒有落在庸皇身上,有意無意間,竟然是看向戰王府的小王爺。這一發現,讓嫻妃心中鬆快不少。

  一曲舞畢,段心瑤帶著些微的|嬌|喘,臉頰紅潤,額間薄汗的模樣,極其誘人的站在場地中央。

  嫻妃適時開口:“這一曲蝶戀花,心中若是無情,斷然舞不出如此的美妙纏綿,段小姐,你覺得本宮說的對嗎?”

  段心瑤聽出了貴妃的打趣,小臉再次一紅,嬌嗔道:“娘娘盡取笑人家。”眼神卻再次朝著寒寧所在看去。

  旁人一見狀,心下頓時了然,戰聞初卻是臉色森冷,淩厲的目光看向段信厚,若是沒有段信厚授意,這小丫頭怎敢。

  這倒著實誤會段信厚了,還真不是他授意的,不過對此,他也沒什麽不滿,若是能當眾指婚,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但他也隻當戰聞初是個不好惹的,於是一直低頭喝酒,做逃避姿態。

  嫻妃想要做個成人之美,於是轉頭看向場中即便是安靜坐著,也十足吸引人目光的一抹白:“不知剛剛那一舞,小王爺有何看法?”

  寒寧麵無表情的斜靠在桌上,聞言才抬眸看了一眼,隨後便勾唇一笑,慵懶中透著一股漫不經心道:“看法?倒還真是有。”

  眾人一聽,有戲,頓時瞪大了眼睛八卦。

  戰聞初雖然不知道兒子在幹什麽,但卻不慌不忙的喝著酒,一副隨性的姿態不管不問。

  場中的段心瑤緊張的頭都不敢抬,隻覺得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寒寧輕笑了一聲:“兩個字,醜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