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
作者:婻書      更新:2022-05-10 17:28      字數:4376
  開春後, 庸皇早前準備的水泥廠也正式開工,先從官道開始修整, 管飯還給工錢,根本不用強製征用,很多人都自動自發的應征,前不久庸皇才抄了十多個中飽私囊的貪官家,加上又是新皇登基急於做出些政績來, 而沾染的還是水泥這種強國利器,誰也不敢頂風作案, 一個個手腳幹淨的不得了。

  庸皇上位後, 不斷的命人開發荒地, 挖鑿水渠,這兩年的收成的確不好, 不是水患就是幹旱,加上前任廢帝的不作為, 硬是將整個大夏給折騰的千瘡百孔, 所以等他上位, 那簡直都要忙的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了, 寒寧還經常被傳召進宮,沒辦法, 他弄出了太多利國利民的事情,感覺腦袋裏有無數個點子, 隨便一個就能解決許多令人頭疼的問題。

  可惜寒寧誌不在朝, 也不在天下, 庸皇不止一次的感歎,要是那小子跟那些個年輕的官員一樣有一腔抱負那該多好,整個大夏都是他的用武之地,可惜人家偏要當鹹魚。

  鹹魚寧躺在自家的院子裏,聽著人匯報這一個月的賬簿,他喜歡折騰一些新的事物,喜歡去買一些能讓人奢侈享受的東西,但卻懶得去管賬,好在孤雲將一些以前寒家的人給找了回來,有些個年紀大的跟了‘寒寧’母親一輩子的,一見到寒寧便忍不住老淚縱橫了,但大家都不傻,小王爺的身份已經說明一切了,於是抹抹眼淚,再次為寒寧賣命起來。

  那些個家仆都是忠厚了一輩子的人,原本是跟著‘寒寧’嫁進了國公府,作為‘寒寧’的嫁妝,以後繼續為他管理鋪麵。但段信厚怕人非議,所以在‘寒寧’死後,慢慢的將那些原本寒家的人給替換掉了,如今被孤雲重新找回來,這讓寒寧很是輕鬆,很多繁雜的瑣事都不需要他操心,日子過得不知道多逍遙舒坦。

  他這邊舒坦了,他這個身體的親爹那邊可就不舒坦了。國公雖然沒有實權,但也是需要上朝的,每個月也是要拿朝廷俸祿的,而這個沒有實權並不是說憑白拿俸祿不做事,他也有自己的食邑,需要他做管理,若是他的領地出了什麽事,他也是要被問責的,而且國公的身份尊貴,論起來,他也算是一半皇族,平日裏不說被人如何高捧,但作為皇族,即便是宰相也要對他禮遇三分。

  可是現在呢,朝中眾臣視他為無物,就連一些三四品的官員都能對他私下議論,有一次他甚至聽人感歎可惜,說是若老國公還在,以他當年那般支持三皇子,與三皇子親厚的程度,現在國公府能混成這樣?沒見當初支持三皇子的一個個多平步青雲了。

  最讓他不安的是,庸皇竟然派人去流放之地尋找老國公,若是找回來了,那他豈不是什麽都不是。

  這樣的忐忑持續了數月,一直到有消息傳來,老國公一家子,早就因為感染了疾病,死在了流放的路上,段信厚這才鬆了一口氣。

  寒寧安插在國公府的人傳話回來,寒寧聽後神色更冷,夜裏,賴在戰聞初的床上感歎:“那可是他的親爹和親哥哥啊,聽到他們已經病死再也回不來了,竟然不是傷心,而是鬆了一口氣,爹爹,你說這世上怎麽有這麽狠的人呢,若是自幼對他不好,他這樣也就罷了,可是老國公從未苛待過他啊,更何況他還是嫡次子,又不是什麽不得寵的庶子。”

  對於那樣狼子野心精於謀算的人,戰聞初不想評價,能將一個無緣無故的無辜之人算計到死,容不下自己的親爹兄長又有什麽奇怪的,他看著床上隻著一件月白裏衣的人,無奈道:“阿寧,你長大了。”

  寒寧頓時眼露委屈:“長大了爹爹就不愛我了嗎?”

  戰聞初頭疼道:“你不是總說自己是男子漢,哪有男子漢這麽大了,還要跟爹爹一起睡的。”

  寒寧抱著被子往床裏邊滾了滾:“在爹爹麵前,我七老八十了,都還是爹爹的小寶貝。”

  戰聞初忍不住笑出了聲,他實在是難以想象,阿寧七老八十還這樣跟他撒嬌耍賴的模樣,不過笑容一秒就收了起來,他不能一直這麽毫無底線的由著他來:“這於理不合,阿寧聽話,不要任性。”

  寒寧微微癟嘴,見戰聞初板著臉,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瞬間紅了眼眶,低著頭,慢慢吞吞的從床上爬下來:“我知道爹爹一定在為找後娘做準備,現在爹爹不陪我睡,越來越忙後,連飯也不回來吃,本來一個月加起來也就隻能見幾天麵,以後爹爹跟我不親了,慢慢的我們也會像別人家那樣,見麵了問聲好,一年到頭恐怕也隻有逢年過節的拜見一下,看小胖,就因為見的少了,以前見天的歎氣說想他爹,現在已經習慣了沒有爹的生活,再也沒說過想他爹,一個人看似逍遙快活,實際各種孤單寂寞,唉,雖然我爹爹就在身邊,但爹爹不跟我親了,以後說不定我也跟小胖一樣了。”

  隨著寒寧說一句話,戰聞初就覺得自己腦門的青筋爆了一條,不過是晚上各睡各的,平日裏依舊生活在一起,怎麽就能延伸出跟爹爹不親了,重點是,他竟然覺得阿寧說的貌似還有幾分道理,戰聞初一想到以後跟兒子變成別人家除了請安根本不見麵的模式,一想到兒子以後不粘自己了,頓時覺得無法忍受,在寒寧終於用龜速即將爬下床的時候,戰聞初無奈道:“睡吧睡吧,別再鬧騰了。”

  寒寧歡呼一聲,再次抱著被子一滾,臉上笑的一臉得意,哪裏還有紅眼眶,哪裏還有淒淒哀哀。

  戰聞初見到這麽皮的兒子,當真是哭笑不得,果然兒女都是前世債,雖然他不是親生的,但叫了這麽多年的爹爹,也算是個小討債鬼了。

  寒寧拍了拍特意空出來的地方,笑吟吟道:“爹爹快來,好晚了,明天你還要起早床呢。”

  戰聞初撇眼看他,究竟是因為誰才鬧得這麽晚的。

  寒寧眨巴眼,滿臉無辜。

  戰聞初頭疼的上床,躺好,然後手臂被拉開,隨後一顆腦袋壓了上來。

  戰聞初微微偏頭看他:“這個睡覺習慣是不是該改一改了?”

  寒寧眼眶一紅,小聲委屈道:“爹爹嫌棄我了嗎?”

  戰聞初歎了口氣:“睡吧。”然後就聽到耳邊笑嘻嘻的聲音,以及緊緊靠攏依偎過來的身體。

  就在寒寧每天快活的吃吃喝喝逗爹爹時,聽到外麵有人傳言,國公的嫡子,要與南王的郡主定親。

  南王也是個異姓王,戰聞初鎮守大夏以北,而南王鎮守大夏以南,隻不過北邊是蠻人的天下,比南邊凶殘的多,因此戰聞初的父親當年並不是以南北封王,而是直接封了戰王,現在戰聞初上交兵權,雖然掌管著禁軍,實權極大,但那百萬雄兵也不算歸屬他,而南王手中依舊握著兵權,而且在庸皇逆反的過程中,南王還曾暗中相助,因此庸皇登基後,除了嘉獎之外,並沒有收回南王的兵權,現在王爵當中,手握兵權的,也隻有這位南王了。

  若是國公嫡子真的與南王郡主定親,那這親家的靠山可是堅硬無比了。

  寒寧皺眉看向匯報的人:“這隻是風聲,還是已經定了才傳出來的,為何早前沒有消息?”

  負責盯梢國公府的人道:“小王爺吩咐盯梢國公,而國公府中的少爺小姐都還年幼,因此府中的釘子沒有對他們多加關注,是小人的失職,請小王爺責罰。”

  寒寧:“也就是說,真的打算定親了?”

  那人道:“探子回報說,已經交換了八字了。”

  一旁的孤雲頓時急了:“若是跟南王定親,那這國公府如何對付,如今王爺手無兵權,即便看似實權比南王高,但...”

  寒寧打住了孤雲的話:“雲姑姑,這件事別說還沒下定,就算是真定了,我也有一百種辦法毀了此事,所以不要擔心,我不允許發生的事情,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

  孤雲見小少爺說的如此信誓旦旦,便就信了,這才回京一年有餘,就已經將國公府給掏空的要變賣莊子和鋪麵了,看的她別提多解氣了,所以對於自家小少爺的能力,她是一百個相信的。

  寒寧道:“先去查清楚這件事的真偽,有何內幕,在我盯著的眼皮子底下也能搞事,我還真是小看他們家了。”

  國公府有寒寧的探子,想要調查這件事不難,尤其是這件事都交換了八字了,差不多也算是鐵板釘釘了,國公府裏的人別提多高興了,真要促成了,成了南王的女婿,那國公府的黴運估計也就過去了。

  打探的人很快就查清楚了裏麵的緣由,這真的就是個意外。

  “國公夫人一共育有兩子一女,這次要跟南王郡主定親的是長子,段苑傑,那日南王郡主聽聞京中普渡寺很靈驗,所以趁著還在京中這段時間打算去上個香,結果半路傾盆大雨不說,車輪也陷入了泥坑中,因出行時帶的人不多,大部分都還是婢女,即便眾人合力,也拉不起馬車輪。”

  “後來國公嫡長子段苑傑的車隊過來,於是讓人前去幫忙,可是泥濘大雨中,還有外男在,郡主也不方便下來,國公府的小廝也不是孔武有力的武將,同樣無功而返。”

  “就在這時,段苑傑也打著傘下了車,讓人去找了一塊石板來,卡在車輪下,沒想到段苑傑隻是輕輕一踩石板,眾人合力都無法抬起來的車輪,竟然一下子出坑了。整個過程中,南王郡主並未露麵,段苑傑也沒有自報家門,隻是幫了人之後就離開了,卻不想那小郡主在馬車內透過窗簾見到了段苑傑,大概是一見傾心,回到家中便對南王說了此事,這八字,還是南王主動找段國公要來的。”

  寒寧輕笑了一聲:“一個車輪,王府中兩個婢女都能合力抬起,怎麽到了他那兒,一群人都抬不起來,莫非這郡主是個大胖子?”

  寒寧身邊的近身小廝連忙道:“聽聞小郡主雖然不是美若天仙,卻也是嬌俏可愛,身段勻稱,並不是大胖子。”

  寒寧道:“這個段苑傑是個什麽樣的人?”

  打探消息的人道:“段苑傑品性醇和,溫良恭謙,待人友善真誠,是個謙謙君子。”

  寒寧對段苑傑的人品存疑,有那樣一個父親,那樣一個母親,這件事還處處透著莫名其妙的湊巧,他哪裏就能隨便信了外人的評價。

  找了個時間,寒寧得知段苑傑與友人定了席麵吃酒,到了差不多的時間,他便去了對麵酒樓,透出窗戶剛好能看到段苑傑一行人。這一看,著實讓他有些意外。

  段苑傑這人濃眉大眼,天庭飽滿,兩腮有肉,鼻頭微圓,眼神周正又堅毅,不管怎麽看,都的確對的上溫良恭謙,謙謙君子,若是要找夫婿,這樣的男子雖然不至於專情如一,這個時代都是妻妾成群的時代,專情如一的人可以說是萬裏挑一,段苑傑這人不錯,但還沒到萬裏挑一的好,但也絕對是個正人君子,並不是寵妾滅妻之徒。

  寒寧身邊的小廝見寒寧看著對麵窗口久久不言,忍不住道:“小王爺,那個身著藍衫的就是國公嫡子。”

  寒寧輕嘖了一聲:“真是歹竹出好筍啊,那兩個不是人的東西,竟然還能教出個好兒子來。”

  小福子是在邊城的時候就跟在寒寧身邊的,從小伺候著寒寧長大,所以他跟國公府的糾葛,小福子也是知道的,聽到自家小王爺這麽說,小福子忍不住道:“這婚事,我們要如何破壞?”

  寒寧微微眯眼,若這個段苑傑並非良善之輩,這婚事破壞也就破壞了,可沒想到段苑傑竟然是個好的,雖然他跟段信厚有仇,但跟段苑傑之間並不存在仇怨,即便是報複,他也不屑於牽連無辜,所以這婚事,似乎沒必要破壞。

  而且這婚事,恐怕也是庸皇樂見其成,盡管庸皇也算是信任南王,但帝王的權衡之術總要達到一種平衡,他不會主動去做什麽,但若是這種好事送上門,他肯定是願意促成的,這婚事一定,以後這個小郡主就會留在京城,對庸皇來說隻有益無害。

  而南王會遵從女兒的意願,主動去促成這門親事,估計除了疼愛女兒之外,也有投誠的意味。

  分析了種種利弊,寒寧道:“罷了,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樁婚。”

  小福子憂心道:“那若是這門婚事成了,國公府豈不是背後就有南王做靠山了?”

  寒寧笑道:“一個南王怕什麽,我爹還是戰王呢,更何況,攀上這大靠山,也未必會是一件好事。”